【火TJ】福乡与花（10）
再不写这个，我都要忘记我要写什么了。
Thomas收到母亲病危的消息后就立刻启程赶往多罗。Johnny本打算同行，可临行前一天女王突然发起了高烧，使他不得不选择陪伴在自己的母亲身边。自Thomas六岁来到多林宫起，他几乎没有和Johnny分开过。而现在，他必须一个人承受即将到来的一切了。
或许，这真是讽刺，Thomas明明是返乡，却意外地感受到了孤独和恐惧。而在他的记忆里，多罗就是水中的倒影，他从未有一刻真正地掌控过她。
为了赶回见母亲最后一面，Thomas几乎日夜兼程。曾经，他沿着相同的道路来到卡波斯，看尽了沿途的美妙风景。哪怕路程再繁冗，在小孩子心里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可现在，他一心一意只想着母亲，哪怕队伍走的再快，他依旧觉得多罗像是望不到尽头的天涯海角，好像一辈子也走不到终点。
在抵达多罗的前一天晚上，Thomas做了一个梦。他在梦里回到了十一年前的多罗。那天外面下着大雪，王宫里却留驻着春意。四岁的Thomas穿着淡金色的礼服坐在王座里观看着大厅里跳舞的人群。他头上戴着莫赫玛尼王冠，手中却抱着一只淡紫色的毛绒玩具熊。他的母亲坐在他身边，和蔼而温柔地问他：“Thomas，累了吗？”
他对母亲的记忆不多，可每一个片段都闪烁着模糊的光泽。即使他们不在彼此身边，他们的心也紧紧地贴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Thomas从睡梦中醒来。车队再驶入多罗国境时受到了多罗贵族和王家侍卫队的接应。其中一位大臣带给了Thomas两个消息，其一：Thomas已经抵达了他忠实的多罗、其二，王太后在昨日去世。现在急需Thomas回宫主持葬礼。
Thomas像个孩子一样躲在狭窄的马车里，以为这样就将一切噩梦挡在现实之外。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交握的双手被双头鹰戒指的棱角硌得生疼。这一切都告诉他，那个悲哀的消息不是梦。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按照多罗王室的礼仪，王太后葬于红色要塞的百花教堂里。那里埋葬着历代国王的棺椁，或许，有一天，Thomas也会被他的国民们迎回这里。
Thomas在葬礼结束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留了下来。就坐在母亲的坟墓旁边。教堂的司祭本来陪伴他，但却被Thomas拒绝了。他不是想做什么傻事，也不会放声痛哭。他是国王，母亲很小的时候就教导他国王不可以哭泣。他只是想和他的母亲好好的说说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Thomas是贫弱国家的少年国王，而他的母亲则是摄政太后。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自保，是国务。而现在，他们终于变回了一对平凡的母子。他守在母亲身边，娓娓诉说那些不可能在官方书信中提及的部分。他说起多林宫的繁华，说起他的朋友Louis和Katherine，说起陪伴在他身边的、忠诚的Katia们，说起异国他乡的百姓们是多么的喜爱他，又是多么的欢迎他。当然，他最后讲起了他的丈夫。遇到Johnny是幸运的，可那无疑又致使他们母子几乎十年的骨肉分离。但起码，他的母亲可以放心了。他有第二顶王冠来帮他稳固第一顶王冠。他有一个人能陪伴他风雨同行。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安逸而安全的国王。
Thomas在回多罗时也带走了四位Katia，他允许她们回家探望她们的父母，并且对她们说，如果你们谁想留在自己的家乡，我不也不会阻拦。就这样，他身边的四位Katia只剩下了两位。
Thomas在剩下的时间里巡视了他的首都。比起卡波斯，多罗像个笨拙粗鄙的乡下姑娘，她贫穷而落后，穿过整个首都的河流竟然只能靠船只连亘两岸而没有一座桥梁。那里的人民善良懦弱，生活贫苦。当Thomas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根本不认得他是谁。Thomas意识到他并没有给他的国家带了一丝一毫的庇佑，反而只顾及了自己的安全。他本不是一个怀揣着雄心壮志的君主，却被惨痛的现实狠狠地提醒了他的责任究竟是什么。在多罗的日子使他心事重重，大概那本来就是一个忧郁的地方，所以也使人常怀忧郁。很快，他开始想念起了多林宫，想起了Johnny，并渴望尽快回到卡波斯去。
多林宫已经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使节催促着Thomas回来了。可Johnny犹嫌不足。当女王的病情痊愈之后，他便立刻向女王提出亲自去多罗接Thomas。或许是他的样子太过热枕急切，让冷静自如、喜怒不形于色的女王很是不满，他告诫Johnny，身为母亲和君主，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和继承人如此感情用事。他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国事，其次在应该是自己的琐事。为什么他不能呆在多林宫老老实实地等待Thomas回来呢？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可Thomas却不一定需要他才能顺利返回。
Johnny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表情从不耐到麻木。可他一句话都没反驳，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叛逆。他仅仅敷衍了应了几句，就离开了母亲的会客室。紧接着，在第二天清晨，他就带着自己的亲卫队离开了多林宫。
多罗在卡波斯的北边，路途很长。Johnny很怕他会和错过Thomas的车马。可他们人多，可选择的路途太少。况且在每经过一个驿站后，队伍都会立刻向下一个驿站报备。这使Johnny多少能够猜到Thomas的路线。
大概过了一个多星期，Johnny来到了卡波斯与多罗之间的一个小公国。按照他的计算，Thomas大概马上就要到达这里了。那天刚下过一场雨，道路湿滑难行，路上的行人很少。Johnny顺着大路继续向北走，却突然遇到了一队车马。其中有几辆马车的车轮陷进了泥沼之中。其他人正在努力将车推出泥潭。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去推车的。一个少年身量的贵族就站在一边安静地等待着，那天下着细雨，即使侍卫们帮他撑着伞，朦胧的雨丝还是无可避免地沾湿了他银灰色的斗篷。他的侧脸隐在一片朦胧里，看起来却有点苍白消沉。Johnny放慢了脚步，策马朝他走近。然而他却毫无所觉，只是有些焦躁地盯着他的马车，低声对他身边的侍卫说着些什么。
Johnny笑了起来，他的蓝眼睛熠熠生辉，可上扬的语调却像极了一个风流浪荡的登徒子。他对那个少年贵族高声喊道：“美人，需要帮忙吗？”
少年的侍卫们警惕而防备地转过头，却又在见到Johnny的一刹那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他们其中的一部分甚至笑了起来，对他恭恭敬敬地说：“您好殿下。”
Thomas回头望了一眼Johnny，在阴沉的天气里，他的眼睛近乎于天空一样的灰蓝色。当他从卡波斯离开的时候，他饱满的脸颊上还带着可爱的婴儿肥。可现在，他回来了。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低迷和茫然装饰着自己年轻的面庞。他轻轻地弯起嘴角，用他那总是懒懒的、拖长尾音的声调对Johnny说，“先生，我的马车陷在泥潭里走不了了。天气那么糟糕，我又冷又饿。你能帮帮我吗？”
Johnny侧着脑袋，迷人的嘴角兼具着一丝稚气和潇洒，他对Thomas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同乘一匹马。现在的雨势不大，我们只要半个小时就能赶到前一个路口的驿站。”
Thomas摇了摇头，无奈地婉拒道：“你的主意虽然好，可我却不能接受。如果让我的丈夫看到我和一个陌生人同乘一匹马。他会不高兴的。”
Johnny撇了撇嘴，开始指责起Thomas口中的“丈夫”，“他算什么丈夫？他把你留在这么一个叫天天不应的鬼地方不闻不问。你还不如跟着我走，起码我不会让你淋雨受冻。”
Thomas扬起了稚气的下颌，朝Johnny无声地笑了。他的笑容，是疲惫与忧伤过后终于得以放松的舒心。就像经历过一天喧嚣过后，渐渐在天空中露出一丝淡银色光芒的新月。那让Johnny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干脆翻身下马来到Thomas面前，握住他藏在斗篷里的右手，轻轻扯了一扯，他说：“来吧，别等了。和我骑一匹马。”
Johnny坐在Thomas身后，握着缰绳的双手松松地环住了他的国王。温柔的雨丝和恋人温暖的怀抱不知怎么的就勾起了Thomas一丝倦怠的困意。他半闭着眼睛，懒懒地说：“先生，你也有点太胆大妄为了些。”
Johnny恶作剧般地低下头，嘴唇轻轻蹭着Thomas的耳朵，他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自己意志不坚呢？”接着，他调转马头，带着Thomas朝最近的驿站驶去。
时间已经步入春季，白昼变得愈发冗长。雨渐渐停了，太阳从云层后透出一丝惹人厌烦的光。Thomas很久没见到Johnny了，他本以为自己会有很多在他人面前难言的心绪向Johnny倾诉，可此时此刻，当他靠在Johnny的胸口时，他却变得越来越困倦。有好几次，昏昏欲睡的Thomas几乎要从马上栽倒，还好Johnny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Johnny无可奈何地摇晃着Thomas，好像在拯救着一位被施了昏睡魔法的无知“公主”，还不住在Thomas耳边说：“Thomas？陛下？全多罗的国王、瓦纳瓦拉与塞廷堡大公、德鲁兰领主、尤米利亚亲王【1】？与你能不能坚持一下先别睡着？”
好不容易挨到了驿站，Thomas几乎是在刚一进房间就立刻睡了过去。等到他再度醒来时，漫长的白昼已经被及寂静的黑夜取代。房间里亮着一盏灯，能勉强取亮却并不刺眼。Johnny正脱了外套躺在他身边，看起来似乎依旧在沉睡。Thomas没有叫他，而是安静又入迷地打量着他。Johnny长得很英俊，即使他没有那顶王冠，没有财富和权势，他依旧是魅力非凡的。只不过有时命运总是会无限度的优待一些幸运的家伙，而他也正是其中之一。
就连他睡着的时候，都那么平静而好看。好像从来也不会被噩梦袭扰。
Thomas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妒忌，他开始了一些毫无意义的行为。比如轻轻戳一戳Johnny饱满的面颊，又或者是用手指、像弹奏竖琴一样拨弄着他浓密的金棕色睫毛。
Johnny的眼皮动了动，很快醒了过来。他用一种迷茫又可爱的表情面对着Thomas，蓝眼睛里甚至还隐藏着随时都有可能再度睡着的趋势。Thomas不知怎么的就被打动了，他笑了起来，抬头亲了亲Johnny的额头。他们的亲昵依旧带着少年气，好像永远也长不大一样。
“你醒了？”Johnny含含糊糊地问，“要吃点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吃了什么？”
“冷杂拌汤【2】，黑面包……”Johnny想了想，有点撒娇地嘟囔了一句，“不好吃。”
Thomas每次和Johnny说话的时候，笑意总是止不住。他又问：“那我睡了多久？现在几点了？”
“我不知道。你就像一辈子都没睡过觉一样一进门就倒在了这张床上，害的我都在犹豫要不要把你吻醒了。”
Thomas趴在床上，手肘半撑着身体，他说他在多罗确实睡不好觉。不是很难入睡就是半夜常常莫名起来的醒来。每天白天却又变得疲惫困倦。这造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折磨他了近半个月。
“为什么？”Johnny问，“没有我抱着你你就睡不着吗？”
Thomas瞥了Johnny一眼，后者立刻露出了一个知错了的讨好笑容。他用手掌轻轻磨蹭着Thomas的脊背，似乎像是在安慰他，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亲近他。过了好一会儿，Thomas突然说：“他们把我的母亲安葬在王家墓园里，在我父亲的身边。我对我的父亲没有任何印象，他在我出生的那年就去世了。所有人都说他和我母亲非常恩爱。可我从没听我母亲提起过他。”
“Thomas……”Johnny伸出手，轻轻捏住了恋人的下巴。Thomas转过头凝视着他，又继续说道：“多罗王室的每一位国王与王后，无论他们是否彼此相爱，在死后都会葬在一起，在永恒的睡眠中相邻为伴。可如果他们不想葬在那里呢……如果他们想回到家乡，又或者是其他地方……Johnny，如果我死了，我不想回到那里，我想葬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Johnny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他的Thomas才年仅十五岁，他是如何突然想起几十年后的大理石的墓穴？更何况他的双眉微蹙，嘴角下弯。这说明他他对此非常认真。这没来由的伤感让Johnny感到好笑又莫名的有些心动，在隐秘的夜色中，有一个你所深爱的人在对你倾诉衷肠，即使他的思维总是略显稚嫩而跳脱，可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能感到幸福的事情呢？
Johnny支起了身子，从身后抱住了Thomas，他靠在他耳边轻声低诉道：“坟墓倒是个幽静沉寂的地方，我们总有一天会一起睡在那里，可那太遥远了，你现在不该想这些。”
Thomas发出了一声猫一样慵懒的鼻音，他问：“那我现在该想什么？”
Johnny的手顺着Thomas的腰线轻轻滑动，他轻轻地吻了吻Thomas的脸颊，如同亲吻着枝头的苹果。“趁着你的容颜还像凌晨的露珠，你炽热的情焰还燃烧两颊的红晕……【3】”
Thomas翻了个身，温顺地躺在Johnny身下。他轻轻搂住了Johnny的肩膀。Johnny的唇在Thomas下巴和嘴角间徐徐滑动，最后又来到他耳边轻声呢喃道：“让我们像困卧在笼中的情鸟，趁早寻欢作乐，别错过这美景良辰……”
第二天，当Thomas在晨光中睁开迷蒙的睡眼。Johnny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束雪白的蒲公英。
Thomas坐了起来，他半眯着眼睛，露出了舒心的微笑。他问Johnny，蒲公英？你认真的？
“这里没别的花。只有这个。”Johnny坐在床边，一只手捏住Thomas的下巴，和他额头抵着额头，最后又飞快地吻了吻他的鼻子。
“其实你没必要每天都送我花。”Thomas嘴上这么说着，却已经接过了那束毛绒绒的花。蒲公英是轻盈而充满童趣的植物，可保质期却比Thomas收到的任何一种鲜花都短。只要风一吹，它就会在顷刻间变成一根光秃秃的杆。Thomas喜欢它们，尤其是喜欢吹散它们。
Johnny倒是无所谓，他说：“都已经送了那么多年了，我都习惯了。”
Thomas看也不看Johnny一眼，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一颗已经脱离花茎的绒毛，他漫不经心地随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年的花都是Louis自己送的。”
气氛在一瞬间有些尴尬，Johnny像被美杜莎瞪了一眼那样僵直了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Thomas。他小时候总觉得Thomas又傻又呆。而事实证明，或许傻的那个是他自己。他以为没人知晓的秘密，最后都一个又一个的被识破了。
Thomas觉察到了片刻的沉默，他似笑非笑地看着Johnny，将蒲公英举到他面前，接着轻轻一吹。大片大片的白色蒲公英像银色雪花一样飞向了Johnny的脸。他下意识地立刻闭上眼睛，忍不住喊：“Thomas你这是报复吗？”
谁又能说不是呢？Thomas畅快地笑了起来，他将花梗重新塞回Johnny手里，故作正经地告诫他：“所以，别惹我。否则，你将面对国王的怒火。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个的。”
TBC
【1】这是我照着沙皇的全称编的，沙皇的全称很有“气势”，感兴趣的GN可以搜搜看。
【2】让我介绍一下这个冷杂拌汤，这是一道俄罗斯传统菜肴。他是用酸奶油、酸奶、乳清（或格瓦斯）、白糖、茴香、小葱、鸡蛋、火腿、黄瓜、水萝卜做成的。俄罗斯嗜酸，但很多味道都一言难尽。写在这里只是想恶整小火。
【3】 因此，趁你青春的容颜还像凌晨的露珠，
你炽烈的情焰还燃烧两颊的红晕;
让我们像困卧在笼中的情鸟，
趁早寻欢作乐，别错过这美景良辰！
这四句话来自于安德鲁 马维尔《致羞怯的情人》
【4】Thomas的梦那段。因为我最近迷上了 Once upon a december 这首歌，所以用了歌词里提到的小熊、跳舞的人群、十二月这些意象。这首歌真的特别美，不过更适合《盛装登场》。
最近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喜欢这两只小傻瓜了，想写出他们之间各种各样的可能。正如王尔德所言，所有的尤物都被宠坏了,而这正是他们吸引人的地方。小火和TJ无疑都是被宠坏了的尤物。一个像火焰，一个却像泉水。如果他们犯下了错误，应该立刻毫不犹豫地给予原谅。他们之间应该是最单纯的吸引与激情，那是无关梦想也无关道德的一见钟情。我最喜欢的属于他们两个的状态，应该远离那些尔虞我诈以及柴米油盐的苦恼，甚至不需要他们帮助彼此成长、变好。他们只需要“美”就可以了。如果他们不小心坠入不幸的深渊（当然一般是不会的），两个人的痛苦也必定美丽的痛苦。然而这个CP还是有些冷，所以如果你也喜欢他们，或者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欢迎给我留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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