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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TJ】福乡与花（5）

       相比于多林宫的其他房间，女王的接待室有些过于低调了，然而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君主，每天都会穿一件不同的裙子，却喜欢在最朴素的屋子里接待最亲近的大臣。她的胡桃木桌上永远放着鲜花、水果和一瓶红酒，即使是在寒冬，这里也能品尝到新鲜的橙子，欣赏到最娇柔的花朵。

 

       而此刻，Johnny就像那些深受女王信赖的臣子那样坐在桌边，安静地看着女王耐心地喂着她的金丝雀。当然，他比普通臣子要放松的多，在女王不开口的时候，他不用战战兢兢地等待，反而可以做出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自己剥剥橙子，倒倒红酒，然而那特权也到此为止了，女王不开口，其他人便没有开口的权力。

 

       女王养了两只金丝雀，是一对恩爱甜蜜的小情人。它们喜欢整天整天腻在一起，用小巧的喙为对方梳理羽毛。女王喜欢它们，它们就比这多林宫的大多数人都金贵得多。她一边欣赏着爱宠，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Johnny:“你和Thomas最近怎么样？”

 

      就知道是因为这件事，Johnny在心里想。

 

    “我们很好。”

 

      女王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徐不疾地朝笼子里撒着鸟食，“可我听说Thomas最近不太好。”她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没和我说。他总是说他一切都好。”

 

       女王走到桌边，坐在了Johnny对面。她或许努力想将这次会面变成一场母子间的对话，可言谈举止却情不自禁地带上了君主的威压，“你是他的未婚夫，你应该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她微笑而笃定地看着Johnny，轻声说：“爱情，不是吗？”

 

       Johnny直视着女王，目光里依旧带着十四五岁时的叛逆，他说：“我以为一位君主每天都会像您一样忙得团团转，没想到他想要的只有爱情。”

 

       小孩子闹情绪在女王看来低端的很，她熟视无睹地告诉Johnny：“他才只有十二岁。”

 

     “您也知道他只有十二岁？”Johnny抬高了语调，讽刺地反问道，“我接受他成为我的未婚夫，像对弟弟和朋友一样对他好，可您要求我爱他，我办不到。”

 

     “十二岁怎么了？”女王问，“我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在多罗，十四岁早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

 

     “那就让那些孩子的父亲来。我做不到！”

 

       话一出口，Johnny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女王，不出所料，她此刻正酝酿着滔天的怒火，几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问。

 

       Johnny沮丧地低着头，“对不起，陛下。”

 

       女王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好了……”她不容拒绝却又语调和缓地对Johnny说，“我并不是要你如何如何爱他。实际上，这无关紧要。你只要装作爱他就可以了。别让他有所抱怨。他很傻，可却是个国王，我们需要他的力量。”

 

     “我以为您很喜欢他呢。”Johnny苦笑着说。

 

       女王拿起桌子上的红酒，为他们两个各自倒了一点，“我是挺喜欢他的。谁能不喜欢他呢？可我又不是因为喜欢他才选择他，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他是最适合的，不是吗？”

 

       Johnny艰难地点了点头，从他举着那幅公主的画像开始到现在，女王的说辞他早已领教无数遍了。

 

     “我把他接过来，又不是仅仅为了让你们培养感情。我希望他依赖你，依赖多林宫。这样你才能更牢固地掌控他和他的王冠。王室之间的联姻很少是源于爱情，那些有能力和所爱之人结婚的君主无一例外握有令人望尘莫及的权力。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大可以从贵族女孩中找几个情人，你是王子，未来的国王，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有朝一日，你甚至可以离开他，和你喜欢的公主结婚，只要你足够强大。”

 

       Johnny自嘲地笑了笑，“您好像在劝我做个混蛋。”

 

     “我说的是事实。”女王说，“别再傻乎乎地拒他于千里之外，你身边的人可比你更懂抓住一个国王的心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Johnny想了想，立刻反应了过来，“您是说Louis？”他问，“您误会他了，是我让他天天去给Thomas送花，因为我懒得送。”

 

     “是吗？”女王怒极反笑，“那他为什么要亲自把那些花送到Thomas手上，而不让侍女转交。难道他不懂得避嫌？”

 

       Johnny愣了一下，他答不上来，可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朋友，“我向您担保。”他说，“Louis没那个意思。”

 

     “希望如此。”女王举起酒杯，浅浅地饮了一口，“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现在，到你的未婚夫身边去吧。如果他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从女王那里离开后，思考再三，Johnny还是选择去找Thomas。他们倒是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不是Johnny不想，而是Thomas越大就越让他有些害怕。以前他们读读童话故事下下棋就足够让他开心一整天了，后来他们又开始一起骑马、打猎、打球、放风筝，这也挺不错的。但现在，Thomas常常会去拉他的手，有时候还会拥抱他甚至是吻他。Johnny不是个羞涩内敛、古板无趣的人，但就是会被Thomas的一举一动搞得心里毛毛的，所以，他干脆就选择避而不见，Thomas一旦问起来，Louis那边就会立刻回答他，王子很忙啊，忙得整个人都消瘦了。王子病了，最近有些头疼。王子本来想来找您，半路被女王叫走了……可Thomas又不是傻子，一来二去，他也能察觉出Johnny是不太想见他。久而久之，女王看出了端倪，开始分批找他们单独谈话，Johnny猜测，在他被叫去耳提面命之前，女王肯定在同一个地方好好地安慰了Thomas一番。

 

      Johnny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这件事情犯了难，在公开场合，他总是在美人中如鱼得水，俨然一副情场老手的娴熟模样，可他很难将那套风流手段用在他的未婚夫身上，他想那大概是因为Thomas还太小了，况且他还是个国王。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和两位有权在多林宫行走的公爵妻女不期而遇。所有人都知道王子有了未婚夫，可他情人的位置还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做一个未来国王的情人所能得到的回报多得超乎想象，无论是女王还是Johnny的父亲、已去世的国王，他们都有一个或是几个宠爱的情人，所以，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人们觉得王子也肯定会有一个，他那么英俊又那么热情，像太阳一样随时发着光，无数的男男女女也心甘情愿地像向日葵一样绕着他转，母女俩见到王子显然十分高兴，公爵夫人微笑着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了Johnny，他们大概见过，又或是在舞会上跳过几支舞，但Johnny不记得了。

 

      Johnny像往常一样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调笑，左耳进右耳出地听她们叽叽喳喳地聊天，后来他们讲到了什么隐秘趣事，公爵小姐凑得稍微近了一点，那天阳光正好，多林宫的光线温暖又有点暧昧，悠长的走廊里充斥着一男一女的调笑声和私语声，而侍卫们见怪不怪地站在门边，像雕像那样沉默又肃穆。

 

      这时，从远处第一扇门的侍卫起，所有人开始依次鞠躬行礼。但或许Johnny那天有些太过心不在焉，他竟然没看到Thomas正朝着他们越走越近，等他反应过来时，少年国王已经站在他面前，灰蓝色的眼睛几乎是对他怒目而视。

 

       Johnny被Thomas吓了一跳，随着公爵母女噤若寒蝉般地行礼告退，他极不自然地朝着Thomas笑了一下，“怎么了？”他问。

 

       “你们在干什么？”Thomas生气地问。

 

       “聊天……”没来由地，Johnny竟然感到有些心虚。虽然他其实什么都没做，比珍藏馆的丘比特还要纯洁无辜。

 

       “聊什么？”Thomas又问，盛气凌人地像个法官。他最近的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大了。Johnny回忆不起来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他肯定要比十二岁的Thomas好说话得多。

 

       “随便聊聊。”Johnny无辜地勾了勾嘴角，可看起来却像是个被主人抓到偷肉骨头后装模作样的小狗。他脸都要笑僵了，Thomas却依旧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Johnny突然无比怀念小时候的Thomas，那时他不但温柔可爱，天真开朗，而且非常地好糊弄。

 

       Johnny尝试着换个话题，他问Thomas，“今天送你的花收到了吗？”

 

      “收到了。”Thomas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你会给Louis额外发薪金吗？你的每一束花都是由他亲自送过来的，他好辛苦啊。”

 

       Johnny第一次发现，原来Thomas竟可以做出如此嫌弃又责备的神情，这实在让他感到诧异又好笑。他讨好地拉着他的手，开玩笑地问他：“你想给他加薪吗？Louis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

 

       那天Johnny大概和Thomas一起消磨了两三个小时。刚开始他们什么都没说，侍女们给Johnny端来了一盘又一盘可爱的点心，他的右手边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他“送”给Thomas的风信子。Thomas坐在他身边，但却不太搭理他，反倒用多罗语开始对四位卡佳嫌弃地细数起了Johnny不是，后来他们又说起了Thomas的母亲托大使从多罗给他带来的东西，紧接着又谈起了宫廷剧院上演的新戏和剧作家。Johnny被晾在一边，什么都听懂了可却要装作什么都听不懂，Thomas现在都不知道他会多罗语，也不知道他每次用母语抱怨了什么Johnny全都一清二楚。随着时间的推移，Johnny觉得这个谎言还是维持一辈子比较好，否则以现在Thomas的脾气，如果知道了真相，大概会掏出那把Johnny送他的火枪砸他的头。

 

      王子叹了一口气，朝Thomas露出了一副可怜的表情，他什么都没说，可却比说任何话都有效。你理理我吧，他用目光示意他的未婚夫，我什么都听不懂，太可怜了。

 

      Thomas嫌弃地转过头，嘴角却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问Johnny，“你知道卡波斯最近新来了一个魔术师吗？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其实我明天……”Johnny本来拒绝，但眼见Thomas的目光一分一分的冷了下来，他连忙改口，“好的，明天，我们一起去。”

 

       那天下午，Johnny在靶场和Louis一起射箭，不一会儿，他们开始聊起了天。Johnny对Louis说：“我今天好像惹Thomas生气了。”

 

      “嗯……”Louis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Johnny被好朋友的冷淡伤透了心，他问Louis：“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

 

      “需要理由吗？”Louis平静地反问，“您不是一直惹他生气吗？”

 

       “我们以前不这样。”他反驳道：“以前我说什么Thomas都很开心。”

 

       可他又不是光长个不长脑子，Louis在心里默默地想，可他什么都没说。

 

      “现在他变了。”Johnny一箭射穿了那只稻草扎成的鹿，他抱怨道：“他现在脾气变得很差。Louis，我十二、三岁的时候什么样？我不记得我那时这么的叛逆。”

 

       “您十三岁吓哭了国王。还在晚宴上骗他说喝红酒能长个儿，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喝醉。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在床上躺了一天。”

 

        “有吗？”Johnny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不记得了。”

 

         Louis拉起了弓，他的箭朝着鹿头的方向飞了出去，“您不记得是因为受伤害的不是您。”

 

        Johnny愣了一下，他若有所思地看着Louis，又自我安慰般地念叨了一句“不可能吧”，他定了定心神，问他的朋友：“今天我在回廊里和Ravenna公爵夫人还有她的女儿说话，他看到了非常生气。这我可以理解……我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我当时感到有些恐慌，这很奇怪Louis，我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Louis看了一眼苦恼的王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您爱国王吗？”

 

      这个问题连Johnny自己都很难回答，他想了想，再度举起了弓，不确定地小声说：“我想并不？”

 

       Louis没有说话，他的箭几乎在同一时间与Johnny的箭一起射中了目标，他正中的是心脏，而Johnny射中的则是咽喉。

 

      TBC

 

       

 我一共就起了两个宫殿的名字，这篇一开始全写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