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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战神的黎明（2）

       复仇之神有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匕首，淬炼着来自地狱深处的怨恨。有罪的人若是被那把匕首捅进了胸口，便会被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悔恨活活逼疯。他曾用这把匕首惩罚过最高贵的国王，也曾用它捅穿乞丐和平民的心脏。没人能够逃脱复仇之神的惩罚，无论他们躲在哪里，他都会找到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眼看着那人类少年将遭此劫，Steve和Sam突然从天而降，神使挥动着双蛇杖击退了残暴的巨鹰，而战神则举起了那面著名的盾牌，为少年挡下了复仇之神的匕首。

       在那一瞬间，Steve看清了那位地狱神的眼睛。

       那是一双浸透了寒意的眼睛，眼底带着阴影，而眼尾则微微上翘，在阴郁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绮丽。复仇之神对其他诸神冷淡疏远，而寻常人更是连他的真名都不敢提及，从没有人立过他的塑像，更没有提起他到底长着什么模样。他好像一团不真实的阴云，在不幸和痛苦中诞生，是神与人都避之不及的存在。

      然而Steve却并不怕他，他甚至觉得那双眼睛莫名地熟悉，甚至于足以扰乱他的思绪，使他在最初的战斗中稍稍落于下风。

       来自地狱的神祗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在他的影响下，那些本就凶残的巨鹰变得更加具有攻击力。Sam被其中两只围追得无暇他顾。而令一只则张开锋利的爪子扑向被吓坏的人类男孩。Steve狠狠地掷出盾牌击中了巨鹰的翅膀，而正在此时，复仇之神的匕首像一道闪着光的闪电一样朝手无寸铁的Steve劈了下来。

       复仇之神的力气大的惊人，虽然Steve将将闪过了他的攻击，也免不了被他用左手狠狠地揍了脸。他的攻击风格与七百年前的地狱军团如出一辙，甚至带着冥王本人的影子——他们同样的精准、狠戾且迅猛，每一个不同的情势和地形都会被他们立刻化用为自己的优势并做出回击，招招致命狠辣又无所不至，名副其实的危险又难缠。即使如Steve这般久经沙场，也难以避免地感到有些棘手和吃力。

       最后，Steve拼尽全力用前臂格挡住了复仇之神握着匕首的右手，而突破包围的Sam也及时取回了盾牌朝着地狱神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复仇之神为了躲开盾牌而在一刹那间收了力，Steve也趁机俯身绕到他的身后，狠狠箍住他的腰将他向后扔了出去，或许是那阴云一样的斗篷太过累赘，它竟然被Steve一把扯了下来。

      Sam看到复仇之神慢慢地站了起来，阴沉地凝视着搅局的战神。三只巨鹰也立刻飞回了主人身边，朝Steve发出了威慑性的咆哮。Sam气喘吁吁地扯着人类男孩赶回自己的朋友身边助阵，却突然发现Steve有些不太对劲儿。

      他的手里仍然紧紧地攥着复仇之神的斗篷，刚刚还被狠揍过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而那面伴随他多年的盾牌却可怜地被抛弃在了他的脚边。在险恶的战场上尚能沉着应对的Steve被强烈的震动了，他如同平静的海洋，此刻猛然被搅起了滔天的巨浪。然而饶是Sam对Steve如此了解亲近，却对这种情况一头雾水，他甚至不明白Steve汹涌的情绪从何而来。

       “你们为什么要妨碍我。”

       Sam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是复仇之神在和他们说话。他立刻看向Steve，指望着他能义正言辞地说出那一套令人信服的大道理，为他们身边这个可怜的人类男孩辩护。

      然而没有，Steve什么都没有说。他静静地喘着气，目光半刻都没有从复仇之神的脸上离开过。Sam惊惧地看到Steve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一丝动容的情绪，那情绪太温柔、太深沉，太悲戚，它藏着一段故事、一段被Steve所珍视的过往。

     Sam很聪明，Sam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他惊诧地看向复仇之神，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和他脸部的线条组成了一张一个阴郁冷漠的沉默面孔。可那张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依旧是英俊的——一种比雕像还要缺乏生气的英俊。

      在下一秒，Sam听到Steve念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曾经拿着这个名字跑遍五湖四海，就为了寻找一个传说中的、有着棕色头发和灰蓝色眼睛的林仙。可最后，令人失望的是，他没能帮到Steve。

     “Bucky。”       

       Bucky……？Sam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位象征着不幸的神祗，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一点点曾令Steve心动的美好与温柔，据说他是大地女神的小儿子，守护着音乐的秘密，他的里拉琴美妙得能留驻时光。然而那位复仇之神却似乎并不具备这样的天赋，经由他的手所带向人间的，只有死亡。

      有那么一瞬间，Sam很想对Steve说，你好好看清楚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他对Bucky这个名字无动于衷，对你也形同陌路，他不可能是你的恋人。物有相似，人有相同，别被一张脸迷惑了双眼。可看着Steve的眼睛，Sam突然觉得，他有些说不出这种话。

       复仇之神被神使和战神激怒了，他问Sam，他们到底是在挑战他的耐心，还是质疑他的判决？亦或是践踏古老的法律？

      Sam急了，他冲Steve喊：“你怎么像被美杜莎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快说点什么！”就连那可怜的人类少年都用期冀地仰视着Steve，指望他能帮助自己逃脱复仇之神的追捕。

      Steve如梦初醒般地看了Sam一眼，他眉宇深锁，眼睛里浮动着痛苦的神色，那让Sam一瞬间收了声。他从没见过Steve这样。Sam将盾牌拾起来递给Steve，对他小声说：“我们先帮这个男孩脱罪。”

        战神在顷刻间恢复了冷静，他沉声回答复仇之神：“我质疑你的判决，我认为他不该受到如此重的惩罚。”

       “他杀了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带给了他的生命。”

       “可他母亲杀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同样给了他生命。”

       复仇之神阴沉地盯了一眼人类少年，看得他瑟瑟发抖。

     “你这样说服不了我。”复仇之神讽刺地回击Steve，“你看，他在因自己犯下的罪行而感到害怕。他知道他自己是有罪的。”

      Steve摇了摇头，“我没说他是无辜的。但你没必要取走他的性命，你是执掌正义的神之一，你有权利对他宽容。”

      复仇之神像阴云一样逼近了他们，他长着一张使Steve感到亲切熟悉的面孔，此刻却半分不留情地对他反唇相讥：“我为什么要对他宽容。”

      “离这里不远是智者之乡卡波斯，那是智慧女神的城邦，人类法律的摇篮。”Steve的口吻不自觉地低缓下来，柔和得近乎劝导，“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智慧女神聚集全卡波斯聪慧的法官，对他进行一场公正的审判。”

      “这个办法可行。”Sam立刻帮腔，“你是复仇神又是死神，人的灵魂在死后归你支配。人类虽然敬畏Steve，但也惧怕你，所以他们不会因恐惧而偏袒任何一方。”

       复仇之神想了想，最后同意了这个办法。 

      “明天我会去卡波斯，如果那时法官宣判他有罪，我就会把他带走。”

       Steve恳切地对他说：“如果法官们宣判他无罪，我请你能放过他。”

       复仇之神狠狠地剜了Steve一眼，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身变成了一只黑鹰，带着助手们飞快地离开了。

      Steve和Sam带着少年来到了卡波斯，他们向智慧女神Natasha说明了原委后，女神立刻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在召集了全城的法官后，她也不忘劝告她的朋友们：“虽然这话说得有点晚，可我还是奉劝你们一句，不要轻易招惹复仇之神。他不是善类。”

      Sam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Natasha，你这话说的的确有些晚了。”

     “怎么？”智慧女神扫了两个朋友一眼，看起来有些疑惑。

      Steve低着头，似乎依旧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他找了Bucky很久，也曾无数次地期盼着与他的重逢。但他没想到Bucky有朝一日会站在他的面前，却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两个人的回忆突然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消失了。那令Steve在一瞬间感到不知所措，他怅然地告诉Natasha：“他是Bucky。”

    “不可能，Steve。”Natasha厉声警告他，“你肯定是认错了人。”

     “他是Bucky。”Steve笃定重复道，“我认得他。”

      Sam摇了摇头，他冲Natasha耸了耸肩，好像在对她说：你看到了？他这个状态，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智慧女神走到了Steve身边，用全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对他说：“我不认识Bucky，我从没见他。”她的手抵上了Steve的肩膀，以确保他的注意力能够集中在她的话上，“可我知道，复仇之神深受冥王的宠爱，为了讨好他，冥王甚至将支配亡者灵魂的权力交给了他。有传言说他已经成为了冥王的伴侣。所以他不可能是你的Bucky，即使他是，他也对你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Natasha看到Steve抬起头，那目光几乎能令严酷无私的智慧女神心碎。她知道她在做一件残忍的事情，然而这就是现实，如果残忍能够带给她的朋友安全，她就必须狠下这个心肠。

      “离他远些。”她最后一次告诫Steve，“他会给你带来灾难。”

       第二天，复仇之神如约来到了卡波斯。按照人类的习俗，法官们称呼他为仁慈之神来表达对他的敬畏。

      不出Natasha所料的是，Steve并没有听从她的劝告。他笃定复仇神是他的Bucky，因此看他的目光隐忍而温柔，却毫无避忌。Steve较起真来的时候是听不进任何劝告的，这一点Natasha早该明白。况且传言只不过是传言，Steve等了Bucky七百年，一个传言根本不足以让他知难而退。

       在聆听了这起案件的来龙去脉后，法官们开始做出了自己的判决。他们每个人都有一黑一白两个石子，黑子象征有罪，白子象征无罪。所有人将石子投进碗里，由智慧女神在所有人面前将石子一个一个地数清。

       然而最后的结果令人惊讶，黑子白子各占一半，法官们并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

      “卡波斯是我的城邦，我有权做出裁决。”女神最终说道，“而我选择站在无罪这边。复仇之神，我希望你能对这个人类少年多一些宽容。”

       复仇之神沉默了片刻，他缓缓开了口，声音像一把锋利地刀一样划过每一个法官们的神经，“你们亵渎了古老的法律。放过了一个弑母的罪人。”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法官们惶恐不安，而神使与智慧女神则担忧得眉头深皱。他们深知他的力量能够毁灭几万个像卡波斯这样的城邦，而有时候，做到这些不过需要一个苹果。

      一直沉默的Steve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安抚般地对复仇之神解释道：“Bucky，黑子和白子的数量一样多，法律并没有被践踏。只不过同情在这次审判中取得了胜利。”

      法官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们无意得罪任何一方。但在这件案子里，几乎一半的人选择了宽容，另一半人虽然倾向于严惩，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对这个人类少年抱有同情。

      “同情？”复仇之神反问Steve，“如果同情能主宰审判，那要法律做什么？”

       “法律体现人民的意愿，宽容也一样。”Steve回答道。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Natasha暂且将Steve仍旧不肯改口的棘手问题放在了一边，她不安地劝阻那位来自冥府的神祗，“你说过会遵从法官们宣判的结果。你不能因为这个结果不合你的心意就让这些无辜的人承受你的怒火。”

       Steve知道复仇之神考虑的是什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出发点是相同的。只是他们的思考方式导致了处理手段的大相庭径。因为事出有因，Steve倾向于宽和。而复仇之神则看重的是对罪恶的惩罚。

     “Bucky。”Steve最后说道，“活着并不代表逃脱惩罚，而是为了赎罪。”

       复仇之神想了想，他对那个人类少年说，过来。

       人类少年走到了神的面前，他看起来有些绝望，却比昨天更加冷静了。

      “无论您的判决是什么，我都会接受的。”

      “我要你建造一座城邦来赎罪。”复仇之神冷冷地说，“你的城邦要给那些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人们提供庇护，为因饥荒而无以为继地难民们提供食物，它的大门必须永远向一切不幸者和需要帮助的人们敞开，因为你要赎你的罪，所以你必须一辈子为此而殚精竭虑。”

      “我能做到。”少年立刻说，“我会以我父亲的名字将我的城邦命名为塞拉斯，假我以天年，我会在那里建造一座神庙来表达对您的感谢。我发誓。”

       复仇之神平视着人类少年，但他却如陡峭险峻的高山般令一个人类不敢直视，他用一个神的口吻对少年说：“我不用你发誓。我会时刻看着你，如果你做不到，我随时能取走你的性命。”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就连Sam都忍不住念叨：“太好了。皆大欢喜。”

      “Bucky。”Steve高兴地对他微笑起来，“谢谢你能给他这个机会。”

        复仇之神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冷峻起来，他突然一把掐住战神的脖子，把他狠狠地推到了神殿的墙上。

      “不要叫我Bucky！”他狠厉地逼视着Steve，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不是Bucky。”

      “Steve！”Natasha朝复仇之神狠狠掷出了自己的标枪，它像鹰一样带着凡人难以承受的力度呼啸着划破了空气，复仇之神松开了手，在顷刻间躲过了攻击，长枪从他咫尺之处极速划过，最后狠狠地贯穿了神殿的墙壁。

       Steve立刻回头对智慧女神大喊，“别伤害他，Natasha。”可当他再次转过头时，复仇之神已经在倏忽间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在世界的最西方，居住着一位叫做厄瑞玻斯的原始神，他代表了永恒的黑暗、同时也连接着冥府与人间。若是谁想要来到那片幽深冥暗的地下世界，就必须先穿过厄瑞玻斯，接着抵达冥王的花园。那里种植者白杨和不结果的椰树，后来又长出了白色的钟铃花和水仙。而冥府的大门就隐藏在那片花园之后，由地狱犬刻耳柏洛斯所看守。

      像往常一样，复仇之神顺着这条路径由人间返回冥府，在路过冥王花园时，他少见的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穿过了冥府大门，渡过阿格龙河，回到他的住处去了。

      复仇之神心情不好，从地狱犬到冥府的塞壬女妖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一般来说，这位冥府掌权神极少会有心绪的动荡，也正因如此，这种反常令他的宠物和助手们纷纷感到惴惴不安起来，他们和他问过好后就立刻四下散开，谁也不敢和他多讲哪怕一句话。

      当复仇之神正要回到房间时，冥王突然叫住了他。冥王自七百年前的那场战役后就被众神之父放逐冥府，人类不熟悉他，常常将他描述地分外可怕。然而实际上，冥王并不是一位狰狞可怖的破坏神，他拥有神的光辉，容貌与众神之父颇为相似。如果他和复仇之神同时站在一起，那么不知情的凡人大概会更为惧怕后者，因为冥王代表了恒定的黑暗，平静而肃穆。可复仇之神却是沉默的阴云，他阴晴不定，着实令人难以捉摸。

      “判决的结果怎么样了？”冥王问。

      复仇之神看到冥王时微微有些不耐烦，很显然，他并不惧怕这位冥府的主人。“有罪无罪各占一半，但智慧女神站在无罪那边。”

      “你放过他了？”冥王露出了不赞成的神色，“惩戒罪行是你的权力，你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实在没必要和他们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复仇之神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晦暗不明起来，他想起了那位圣山上的战神。他的声音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能够说服自己做出一些有违原则的判断。他讨厌那个战神，尤其讨厌他温和的目光，那令他感到迷茫和不安。没来由的，他竟然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个战神。

      “我知道了。”复仇之神短短地应了一声,“还有什么事要我做吗？我很累，需要休息。”

       “去吧。”冥王轻轻扶了一把他的后背，却又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手。“我知道你很累。这几天就留在冥府好好休息，至于其余的事情，就让塞壬们去处理吧。”

      TBC

      【1】Bucky的原型是复仇女神墨格拉，同时也在他身上杂糅了死神和冥后的设定。他的圣物为钟铃花，刻耳柏洛斯和巨鹰是他的宠物。而塞壬女妖是他的助手，负责帮他收割人类的灵魂。

       【2】Natasha的设定为智慧女神+女战神，卡波斯是她的城邦。

       【3】Steve的设定为战神，是冥王的侄子，和Johnny为双胞胎兄弟。他的圣物为枫叶。人类少年在未来所建造的塞拉斯则是他与Bucky的城邦。

        【4】审判的原型是阿伽门农之子俄瑞斯忒斯，他因弑母罪被复仇女神墨格拉追逐，最后靠阿波罗与雅典娜的庇护才得以逃脱惩罚。雅典娜为他举行了审判，并投出了关键性的一票。俄瑞斯特斯与阿伽门农出身于怀特柔斯家族，这个家族代代悲催，感兴趣地可以搜搜看看。

       这章很无聊，我尽力把下章写的好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