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inavasily

你是山间的梦,是狂野的风

【Evanstan】名宿(又一个结局)

     前几天很多人和我提起了名宿。我翻着看了一遍。还是忍不住把这个结局写出来了,也算是成全了自己吧。

      19

       Chris出狱的那一天,彼得堡突然下起了雪。

       那是一年中的初雪,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洁白的雪花在要塞垛口打转,如同白发的冬天凄切的呜咽。

       那也是Sebastian同Smirnov签订新合同的日子。律师正一丝不苟地陈述着那些繁冗的法律条文。Sebastian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始终对着窗外。他望着涅瓦河的对岸、那片冷峻而阴森的要塞出神,浅色的眼睛映出一片虚无的风雪。

       他在想Chris,可他不能去见他。他只能坐在囚牢一样的房间里,透过那片风雪和那条河流,沉默而无望地想着他。

       他想起那些古怪的传说,彼得堡的幽魂会在下雪的日子再度出现在寂静的城市里。向偶尔经过的路人争先恐后地诉说自己的不幸。他们说起焚烧的战火,说起河水的冰冷,说起粗糙的绳索是怎样套住他们的脖子,又在一瞬间收紧,夺取他们的生命。他们又说起上帝、说起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救赎、说起他们无法安息的灵魂,说得声泪俱下,直到教堂的钟声在他们耳边突然敲响,吓得他们立刻松开手,再度消失在风雪里。

       这座城市在冬天里看起来总是洁白无瑕的。它以那位掌管天堂钥匙的彼得为名,被称作天堂的入口。人们在这里的沼泽上修建了无数座教堂,以纯金装饰圆顶,青金石和孔雀石铺设墙壁,数以万计的僧侣在教堂里日夜祈祷,可他们终究无法拯救每一个人。

       “Sebastian·Stan先生,请您在这里签字。”

        Sebastian回过头,目光冰冷地掠过那纸合同,最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以自由换取爱人的生命,这没什么好犹豫的。

       “明天我们就开始排练《名宿》。我要先带你去试试衣服。”

       Sebastian没在听,他走到窗边,再一次望着窗外发起了呆。铺满冰花的窗户映出了他苍白的脸,就像木偶一样被涂得的粉白。他的心脏依旧在胸腔中有节奏地跳动,像是他不停地跳跃,脚尖一下一下击打着舞台的声响。

       第二天,雪下得更大了。Sebastian在玛丽娅剧院遇到了Verner。音乐家满腔怒火地朝他走了过来,粗暴地握住他的手臂,把他从舞台上拽了下来。“你昨天为什么没有来?”他质问道,“我听Smirnov说你和他续了合同?五年?Sebastian,你疯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跳舞吗?你不是向往着舞台外的世界吗?你不是不想被Smirnov当做提线木偶一样指挥吗?”

       Sebastian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问Verner,“Chris还好吗?他怎么样?”

      “不好。”Verner愤愤不平地说,“你知道兔子岛要塞是个什么地方。被关进那里的人不是被逼成疯子就是被拖成干尸。他病了,非常严重。医生说有可能是肺结核。伯爵夫人连夜为他找了大夫,现在正在他家里照顾他。Sebastian,你不应该问我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应该去看看他。”

        要塞、疯子、重病、肺结核……Sebastian不知所措地望着Verner,双手神经质地发抖。“可Smirnov每天都派人跟着我,几乎对我寸步不离。我很难找出时间……后天,后天晚上。他会去见几个资助人,而我这几天要排练,不用陪他一起去。后天晚上我会去找你们。”

      当天晚上,伯爵夫人的管家打开门,见到的却是一个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劫掠的年轻人。他的脸颊划伤了,头发堆着尘土,大衣上湿漉漉地沾着雪水,帽子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他的神色很匆忙,只是简短地问:“Brian Verner先生是不是住在这个地方。”接着音乐家从楼上跑了下来,飞快地将他领进了屋。

      医生正在给Chris测量体温,伯爵夫人正守着他,看起来彻夜未眠。在床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佣正在用热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Chris的身体。

      Sebastian走了过去,对那位女佣说,让我来吧。

      他接过了毛巾,将它在热水中反复浸透、拧干。接着开始擦拭Chris的手臂。他看起来比几天前他们在监狱见面时还要虚弱。监狱生活毫无疑问地拖垮了他的健康。Sebastian知道那些看管犯人的宪兵们的手段,有了Smirnov的关照,他们只会对Chris更为严酷。

      他的脸颊瘦的凹陷下去,苍白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Sebastian握起了他干瘦的手,发现他正在因寒冷而微微发抖。

      “他好多了。”一直沉默不语的Elena Ivanova突然向Sebastian提起了Chris的病情,“虽然还是有点发烧,可是已经不像是前几天那么凶险了。我刚从监狱里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办法自己站立,医生说他很可能有患上脑膜炎的风险。”

      Sebastian毫不避忌地将脸颊贴上Chris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想要温暖Chris,却又怕伤害了他。再一次触碰到Chris的真实感几乎灼伤了他的心脏,他本以为自己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谢谢您,伯爵夫人。”

      “他是我的朋友。”Elena平静地说,“我不在乎为他的安危殚精竭虑。”

      Sebastian松了口气,他轻轻摸了摸Chris的额头,那里依旧有点烫。于是他立刻帮Chris敷上了毛巾。他的手温柔地蹭着Chris的脸。他看到Chris的眼珠在眼皮下微微转动,突然梦呓般唤起了他的名字。他的声音像是刺在Sebastian心口的针,让他感到那里疼痛而发烫。

       Sebastian转过头,  焦虑不安地望着站在一旁的医生。

     “病人仍旧需要观察。”医生连忙说道,“他患了肺炎,病情时好时坏。我很担心他会进一步恶化。不过今天晚上的情况比昨天要好。”

     “谢谢您,大夫。请下去休息一会儿吧。”Elena轻轻看了女仆一眼,她立刻会意,引着医生离开了房间。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再加上一个神志不清的Chris。有些话,Elena不得不单独说给Sebastian听。或许这些话并不怎么入耳。可却必须由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把它们痛痛快快地讲出来。Verner太感性,做事不顾后果,他不适合做这些。而Elena,冷静,果断。如果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冷酷的现实主义者,那么也只能由她来承担这个角色。

      “为了救Chris,你答应了Smirnov什么?”

       听到Elena的问题,Sebastian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却并没有回答。

      “你不用感到惊讶。这很容易猜出来。这个案子被积压了那么久,连我都束手无策。可Chris竟然莫名其妙地被放了出来,这实在令我不得不怀疑。我知道Smirnov广有人脉,和统率秘密警察的Platov一向颇有交情。如果是他从中作梗,这也不意外。”

      “我签了新的合同。”Sebastian低声说道。

      “怪不得。”Elena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壁炉里的柴火劈啪作响,外头的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乌云后露出了清冷的月色,寂静地落在了结着冰的丰坦卡河上。

     “作为朋友,我一直并不赞成Chris与你交往过密。你很清楚,彼得堡这个地方有着它自己的游戏规则。Chris那套理想主义在这里是行不通的。我提点过他,可他却总是不以为意。我知道他爱你,毫无保留、不计后果地爱你。可有的时候,只有爱是不够的。”

      Sebastian专注地望着Chris的脸颊,以信徒般虔诚的目光将他刻在了自己的心里。他是Chris的玫瑰花,被他摘下来别在胸口。他淡淡的芬芳陪伴着他,在夜晚的梦境里,他们会一起快乐地跳舞。可玫瑰花早晚一天是要枯萎的。就连Chris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爱情不该只给人带来热情和快乐,如果你们能够给对方一个稳定的未来。那么你们尽管放手去做,无论是身份和阶级都不应该将你们分开。可如果爱情伴随着危险,那么起码,还可以及时抽身,还给对方安全和自由。Chris不仅是你的恋人,也是我的朋友,更是他母亲的儿子。他的弟弟昨天刚从美国寄来了信,说他们的母亲病了,非常想念他,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信……”

      “我明白,伯爵夫人。您不必感觉您伤害了我。您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Sebastian站了起来,目光一点点地从Chris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公爵夫人沉默的目光里。他温和的浅绿色眼睛里映着炉火,好像依旧置身在玫瑰色的梦境中。可是,一旦他离开了这间屋子,重新回到落着积雪的街道上,那么这一点玫瑰色的火焰,最终亦会熄灭。

      “请您照顾好他。让他离开这里,回到他母亲身边去吧。”那里是他的故乡,有他的亲人。他会安全而快乐的生活在那里。再也没有人会剥夺他的自由,又或是让他孤身犯险。

       Sebastian不再说话,而是向Elena微微鞠躬,接着,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Chris的公寓。

        天色已经很晚了,街道上鲜有灯火。只有积雪映照着月色,透出几分哀悼般的伤感。偶尔会有刺骨的寒风吹落树枝上的积雪,冰冷的雪花贴着Sebastian的脸颊,有一些则落在了他的眼角和发梢。

       在一个阴暗的小巷里,一个白发苍苍的年迈女人正在捡拾地上的酒瓶。Sebastian路过她身边,将兜里所有的钱都给了她。

     “上帝保佑您,年轻人。”老太太声音颤抖,感激地朝着Sebastian画了一个十字。

      “上帝?”Sebastian露出一丝苦笑,喃喃自语道:“上帝真的存在吗?”

      “当然,上帝无处不在。”老人回答他,“在那些积雪下,在那些白桦树的树梢上,在云层背后、离我们极高极远的地方。他正注视着我们,关怀着我们,他会帮助我们走向正当的生活。”

       正当的生活?Sebastian愣了一下,接着难以抑制的笑了出来,像是一个渎神者,一个木偶,一片风中颤抖的落叶。

      在老人恐惧颤抖的目光中,Sebastian迈着沉重而缓慢地步子朝着月光照亮的方向走去。他踩在雪地里,如同踏在荆棘上。他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从远处看,它们连缀在一起,像是凝固发暗的血迹一样,印在微微发蓝的雪地上。

      20

     Sebastian的生活变得单调极了,新舞剧的排练占据了他的全部。除却和其他舞者合作外,更多时候他会站在空旷的练习室里对着镜子起舞。他在心里沉默地数着拍子,好像有什么人在他心里一下又一下的敲着鼓点。有的时候,他甚至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样不加停顿地跳上十六个小时。

      舞剧的结尾是Cyril的疯狂。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荣誉,却付出拥有的全部。在最后一次演出中,Cyril在与魔鬼的纠缠下陷入了疯狂,而那未必不能看作是他的解脱。

       这亦是全剧的高潮之处。也是最为复杂精妙的部分。为了确保正式演出中万无一失,Sebastian练习最多的就是便是这段“疯狂的名宿”。

      Sebastian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全情投入。有时候,他的搭档Nugumanova会忐忑不安地对他说,“……我看着你跳舞,有时候会感到有些害怕,就好像你每跳一次,你的生命就便会耗蚀一分。”

      “是吗?”Sebastian毫不在意地说,“我只是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

      他让所有的演员感到害怕。当他们不跳舞时,Sebastian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剧院的一角,目光迷茫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地发呆。直到编舞喊他们重新开始,他就突然像是又活过来一样走上舞台,舒展四肢,没完没了的旋转跳跃。

      每次跳完舞,他的脑子里总会出现一瞬间的空白。当他沉默地站在镜子气喘吁吁的时候,他会突然感到陌生疏远,就好像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Cyril。

       在《名宿》正式演出前的那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依旧是金色的玛利亚剧院,依旧是被大声欢呼着安可的观众。音乐早已结束了,伴舞们已经准备要谢幕,只有他一个人像是踩上了红烙铁那样在舞台上没完没了地跳舞。他筋疲力竭,几乎绝望地一次又一次腾空、落地,求助地望向四周,在几乎座无虚席的池座里,只有一个座位是空的。而他的母亲坐在第一排的正中央,正微笑着为他鼓掌。

      《名宿》首演前夕传出了沙皇夫妇将会亲自莅临玛利亚剧院的消息,而Smirnov对此次演出的重视更甚从前。他激动、兴奋、像个年轻人一样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场演出的胜利。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Sebastian,急不可耐地对他说:“这场演出之后,你将会成为真正的传奇。”

      Sebastian沉默地站在后台,从幕前传出的音乐声同节拍声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他的心里。他的灵魂好像在此时此刻离开了他的肉体,飘荡在剧院的上方,冷漠地注视着他跃入了舞台的中央。

      从与魔鬼相遇并付出灵魂那一刻的惊惧交加、惴惴不安,到在巴黎崭露头角时的风头无量,Cyril的人生好像被注入了蜜汁和奇迹。直到心爱的恋人因他的冷淡而投河自尽,他才惊觉想要得到命运的厚礼,所要付出的是何等高昂的代价。

       那一刻,Cyril孤独地在恋人的墓前起舞,却跳出了旷世绝伦的双人舞。他的舞姿不但令人动容,更令人恐惧。他的人生就是一支舞,一旦跳完了舞,他的生命之火也会跟着熄灭。

      苍白的灯光垂下舞台,音乐声在一瞬间变得高亢而激烈,如同在催促着一场义无反顾的献祭。Sebastian沉默地数着节拍,他的舞步比任何一刻都要轻盈。他好像听到了钟声、教堂的钟声在他的耳边回荡,还有他的脚尖敲打在舞台上的声响,还有他的母亲和Smirnov的掌声,还有笑声,魔鬼的笑声。

       可他唯独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或许,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同魔鬼完成了交易。舞蹈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的一生。他的母亲、他的导师、他所遇到的那些欣赏他的观众,无不热切地渴望看到他为了艺术奉献出他所拥有的全部。他们用黄金的锁链将他锁在了舞台的深处,每次他试图挣脱,那副锁链便会越来越紧。只有一个人走过来,试图帮助他。可他们怎么能够阻止这场被大多数人深深期待的献祭?

      苍白的灯光落在了Sebastian的脸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知道是魔鬼来了,来索要他的灵魂。他突然笑了起来,泪水颤动地滑过他的面颊。或许他早就该把灵魂交出去,以换来永恒的解脱。

       观众不知所措地望着舞台上的Sebastian,他们不知道这位芭蕾名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舞蹈精彩震撼,却莫名让他们害怕的发抖。Smirnov站在后台,眼中流露出梦想成真的狂喜,那正是他一直所盼望的,角色与舞者完全的相融。

      他是梦幻却注定枯萎的花魂,他是渴望寻找到爱情和生命的木偶,他是失去爱人后被疯狂的女神撕成碎片的半神,他也是和魔鬼达成交易,以灵魂换来不朽的名宿。

       音乐停止,大幕缓缓落下。人们面面相觑,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舞蹈当中。直到第一声掌声响起,打破了这场祭祀留下的疯狂。人们这才纷纷回过神来。玛利亚剧院掌声雷动,在那一刻,所有人几乎忘记了他们身后还坐着沙皇和王后。

       所有人都很满意。演员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而观众看到了奇迹的诞生。Nugumanova牵着Sebastian的手,拉着他走上舞台谢幕。但他却对一切喝彩不为所动。他的目光灼灼发亮,好像在燃烧着生命。

       那个夜晚之后,整个欧洲都在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谈论起Sebastian的舞蹈。纸片般的邀约纷至沓来。Smirnov很快便定下了一个月之后的欧洲巡演。

       可Sebastian却变得越来越沉默而寡言。有一次他们演出结束,Smirnov喊他上台谢幕。可他却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镜子发呆。无论任何人说任何话,他都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最开始感觉到事有蹊跷的是Nugumanova,有一次排练,本该早早到场的Sebastian却没有来。于是整个玛利亚剧院的人都开始寻找他。Nugmanova来到了大街上,在行人的帮助下找到了Sebastian,他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街上,拉住他见到的每一个人,问他们有没有看到魔鬼。

      Nugumanova建议Smirnov帮Sebastian找个医生,可他又不愿意耽误演出进程。便找了个普通医生草草看了Sebastian一眼,医生只是说他需要避免过度紧张,不要给他过多的压力。

      然而紧接着,在第二天,Sebastian打碎了练舞室的镜子。刺伤了Smirnov。如果不是其他人拦着,他大概会把他的经纪人撕成碎片。

      于是,全欧洲最好的专家们被请到彼得堡帮Sebastian诊断。经过轮番会诊后,其中最有名望的一位医生对Smirnov说,“应当有一个准备……Stan先生已经不可救药的疯了。”

       尾声

     “他是前几天刚来的,总是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无论谁和他说话他都不回应。在你们来之前,他的前经济人曾来看过他,不过他始终一言不发。还好他并没有再表现出任何暴力倾向。看起来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他是病人,你们和他说话时依旧要小心。”

       Verner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Chris,对那位护工说,“谢谢您了,先生。”

       他们站在门边,面前是绿草如茵的花园。Verner感觉到了Chris显而易见地紧张。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推了推他,“我们一起去看他吧。”他说。

      他们朝着花园长椅走去,那里坐着一个年轻人。留着半长的棕发,肩膀瘦削,脊背挺得笔直。他的目光纯澈的像是天真的孩童,除了一望无际的天空,那双浅色的眼睛里几乎空无一物。

      Chris走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好像是一个渴望求得他原谅的罪人。

       对于那个棕色头发的年轻人来说,Chris眼睛里蕴藏的一切都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那些东西不像是轻飘飘的云或者花,它们像是像是浓到化不开的夜色,点缀着星辰和月光。

      他们就只是这么看着彼此,像是陌生人,又像是久别重逢。过了很久,Chris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带着沉重的艰涩,“Sebastian……”

      年轻人微笑起来,好像不明白Chris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没有回答。

      Chris伸出手,紧紧握住了Sebastian的双手,将他们两个人的温度融在一起。

      “Sebastian……”

      “我不是Sebastian。”年轻人平静地说道,这是他这一个月来说的第一句话。

       Chris极力地忍耐着痛苦。他看起来那么温和,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让年轻人感到莫名的亲切。只是在这双眼睛的深处,总是隐藏着一丝深不可测的忧伤。“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他问。

       “我大概是Cyril吧。”年轻人满不在乎地回答道,“也有可能是玫瑰花魂。”

       年轻人看着Chris,发现他正地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瞧。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要窒息了一样。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问Chris,“你也是来求我跳舞的吗?”他像个孩子一样稚气地笑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我疯了,再也没办法跳舞了吗?”

       “我不是来求你跳舞的。”Chris哽咽地说,“我是来带你回家。”

       年轻人像是没听到一样将目光转开,不愿再理睬Chris。这时Verner朝他们走过来,向年轻人描述起了Chris为他准备的新家。那个地方离这里很远,天空中每天都能见到太阳。他们也有一个大花园,园子里种满了蔷薇和郁金香。可年轻人对此不感兴趣,他时而看看身边的绿树,时而望着天空的飞鸟,时而又看向了Chris的眼睛。

       后来Verner轻声同Chris谈起了出院手续的相关细节。年轻人望着他们,突然指着Verner问Chris,“他爱我吗?”

       Chris愣了一下,他点了点头,“是的,他爱你。”

      “那么你呢。”年轻人问,“你爱我吗?”

      Chris的目光动了动,好像翻涌起一片柔和的波浪。在他的眼睛里,清楚地映出了一张年轻的脸,那是他的全部,他渴望从黑夜里和所有金色的旗帜下夺回的珍宝【1】。

       “我当然爱你。”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郑重地像是许下一个永不可破的承诺,“我会永远爱你。”

        END

【1】来自于茨维塔耶娃的一首诗,个人觉得也非常适合盾冬:我要从所有的时代,从所有的黑夜那里, 从所有的金色的旗帜下, 从所有的宝剑下夺回你, 我要从所有其他人那里——从那些女人那里夺回你, 我要决一雌雄把你带走, 你要屏住呼吸。

【2】疗养院Sebastian指着两个人问你们爱我吗这个情节,我是参考了《芭蕾秘史》中的佳吉列夫带着利法尔见已经患精神分裂的尼金斯基这个故事。正好今天看到了尼金斯基大神的视频,在此再次向这位舞蹈天才致敬。

啊啊啊忘记特别鸣谢我的基友 @Chelsea   要不是她帮我这篇我肯定写的特别艰难。爱你~

评论(36)

热度(487)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