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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山间的梦,是狂野的风

【盾冬】清凉(13)

Summery:一个清凉的故事,《死寂》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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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Mary Shaw

       巴基拉开手上的马灯,让光线照亮弥漫在湖面上的浓雾。

       一艘小船倒扣在荒草里,像一具没来得及入殓的尸骸。史蒂夫把它翻转过来,推进黑色的湖水。小船踉跄几下,最终静止在水面上。

        史蒂夫跳上船,回身伸手去接身后的巴基,“扶着我的手。”

       巴基很怕水,而且有点晕船。湿润的湖水、摇晃的码头,无一不使他心神不安。可让史蒂夫独自涉险,那更难受,那还不如把他扔进湖水里受刑。

       更何况这是一次归路未定的冒险。在今天之前,巴基从未想过死。他想活,无忧无虑、潇潇洒洒地活。可是从墓园来这里的路上,他不止一次想到死亡。他在心里下了决心,倘若那个玛丽·肖真的神通广大想要他的小命,只要史蒂夫能活,那么巴基的命可以让她拿去。如果他们两个都在劫难逃,他们会一起去天堂。

        他握着史蒂夫的手跳上船,冰冷的湖水随着船体晃动飞溅到他的脸上,闻上去有点腥咸味,像是世界尽头的气息。他屏住呼吸,让迷雾从脸边拂过。

      史蒂夫划动双桨,小船推开静谧的湖水,朝对岸幽幽驶去。湖上能见度很低,只有手里的马灯勉强能照出船周的一点视野。更远的地方隐藏在迷雾之下,是人眼无法抵达的寂静之地。

      巴基凝视着漆黑的湖水,警惕于水面上偶尔漾起的一点波澜。幽深的水面波光粼粼,像是一只只闪烁着光芒的黑色眼睛。风声在茫茫雾霭中潜行,似乎正贴着他的耳朵低低地问:“喂,你在看什么呢,巴基?”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瞳孔如猫一般张大。

       只有史蒂夫身上传来的热度能让他安心。他们坐在一起,背靠着背。近得能听到对方胸腔里的心跳和呼吸。小船离码头越来越远,离未知越来越近。迷雾里渗透着蜇人的凉意。

      瑞文斯菲尔从不缺乏诡异传说,故事们代代相传,在成年人们的闪烁其词中变得魅力非凡。男孩们喜欢这些故事,对墓地、医院和停尸房深深着迷。只有湖心剧院,它从未被任何一个人提及。连地图上都抹去了它的存在。它是整个瑞文斯菲尔最阴暗而不可提及的秘密。

      现在,巴基就站在这个巨大的秘密面前。看着它黑色的轮廓渐渐在雾霭中浮现。丝丝缕缕的黑色枫藤草率地封住了剧院大门。腐朽的铜字招牌悬在高处,如黑色的旌旗在雾霭中招摇——湖心剧院。

        那张剧院门票被巴基装进了上衣口袋。此刻似乎正微微发凉。它提醒巴基,这不是一场男孩们有惊无险的游戏。

       史蒂夫下了船,将缆绳系在码头上。巴基跟在他身后,背着一只帆布包。在正式进入剧院之前,史蒂夫扶住巴基的肩膀,又一次嘱咐他:“巴基,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切记不要尖叫。一定、一定不要尖叫。”

        否则,否则玛丽·肖会撕掉你的舌头……

        “我知道。”他轻轻握了一下肩膀上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握紧了手中的枪,“我不怕那个老女人。如果她胆敢对你做什么。我就一枪打烂她的脸。”

       剧院已经荒废了近七十年。时间留给它的只有一片死寂。乌云密布的白昼,有限的光亮从天窗射入,为剧院盖上了一层殓布般的白光。

       破败的舞台两侧生长着茂密的灌木。像一只只骨瘦如柴的手掌。除了一架钢琴之外,舞台几乎被废墟和灌木掩埋了。两人走上台阶,地板立刻发出沙哑难听的嘎吱声,令人担心那几块脆弱的木板随时随地都会坍塌。

      一只老鼠恰巧从钢琴上爬过,脚下响起一连串早已变调的音符。刹那间,剧院似乎在音乐声中轻轻喘了一口气。一团团半透明的白色烟雾在池座间飘荡、落座,依稀能看出人的头部和肩膀。虚空中回荡起遥远的掌声和笑声。当巴基举枪对准它们的时候,一切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是幽灵?”

      “是记忆,”史蒂夫回答他,“剧院的记忆。”

       他们走到幕布之后。一架有些生锈的梯子笔直地通向天花板下的铁架桥——那里过去常常被用做布置背景板和道具。现在从舞台上望上去显得十分狭窄陡峭。巴基用马灯去照那个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那里空荡荡的,一只老鼠也没有。

       “我们要不要……”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史蒂夫。

       史蒂夫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轻柔的呼唤忽地在他们耳畔响起,“我在这里。”

        那个声音不像女人,不像男人,不像老人,不像孩子。它听上去如此飘忽、诡异,好像近在咫尺,却又辨别不清方向。仔细听,倒更像是一个幽灵在他们的脑子里说话。

        史蒂夫和巴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知道彼此都听到了那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它”没有再说话,剧院里处处环绕着它轻松愉快的哼唱,巴基听出了曲调,那是一首摇篮曲。

        它在等着他们。

        史蒂夫对巴基比了一个手势。他首先爬上梯子,巴基再跟上。年久失修的铁架桥在两人脚下颤颤巍巍,发出螺丝松动的危险声响。在走到中间地带时,铁桥突然下坠,史蒂夫一只手紧紧抓住栏杆,另一只手向后握住了巴基的手。

       铁架桥离地面只有二层楼的高度。但俯瞰下去竟然十分高耸可怖。两个人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不安地等待着什么,紧张在他们的胃里下坠,像一块沉甸甸的冰锥。。

       索性铁桥没有坍塌。史蒂夫向不远处的入口看了一眼,对巴基说,“我先走。等我过去之后你再走。”

       巴基点了点头,举起枪,对准铁桥对面。

       入口正对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左侧是三扇老式木窗,玻璃早已不翼而飞,轻柔的白窗帘随风轻轻飘动。歌声随着这缕清风飘得很远。

       史蒂夫伸出手,窗帘从他指尖擦过,柔滑而轻盈。

       他闭上眼睛,把思绪放得很远。过去的回响渐渐在他的脑海里闪动:一条笼罩着月光的走廊,窗帘是簇新的平纹细棉布,绣着浅绿色甲壳虫。一个黑衣女人哼着摇篮曲,在走廊里缓缓地走,像是一个高挑的黑影在飘动。

      她没有孩子,只有木偶。她怀里抱着一个奇怪的娃娃,眼睛睁得很大,没有生命,皮肤却柔软而富有弹性。

      在史蒂夫的窥视中,玛丽·肖慢慢回过头,咔嚓咔嚓,骨骼机械性的转动,发出木料摩擦的声音。不一会儿,那颗头完全转了过来,可身体没转,依旧冲着前方。那张转向史蒂夫的脸枯槁苍白,深陷的眼窝里塞着两颗玻璃球,漆黑的嘴大张着,流出黑色的血。

     “史蒂夫!”巴基从身后追了上来,猛地拍着他的胳膊,“你看到了什么?”

     “是玛丽·肖。我看到她被做成了木偶。”

     “这个老变态!”巴基忍不住愤愤地骂,仿佛是为了给心底的恐惧找一个宣泄口,他站在史蒂夫前面,气势汹汹地朝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着的小门里冲,“好吧,就当我免费玩了一次鬼屋冒险。就让我先看看那张皱巴巴的老脸能不能让我亢奋起来……”

      他说着拙劣的黄色笑话,有些神经质地消失在门后。史蒂夫连忙跟了上去。

       屋子看上去很小,壁纸早已脱落,裸露出漆黑的面目。靠墙立着几排高高的储物架。窗口是一张不大的书桌。灯光刚刚扫过整个屋子,砰地一声,房门在他们身后关紧。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清醒的警示。

      巴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安,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史蒂夫提着那盏马灯,光线在每一个角落里来回巡视。比起工作间,这里更像是一个医学实验室。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木偶残骸。陶瓷和木制的四肢只有婴儿般大小,一颗颗玻璃眼珠浸泡在淡黄色的液体里。虽然年代久远,却依旧栩栩如生。

      史蒂夫朝那张书桌走去,没有意识到身边的巴基早已没了踪影。

      书桌上摆着一本黑色笔记本,皮质的封面,积着一层灰尘,早已有些破旧。史蒂夫随意翻开一页,看到一张木偶设计草图。这似乎是玛丽·肖的工作日志。

      随着书页翻动,各式各样的木偶设计图在他面前一一闪过。起初是些最平常不过的设计,那些木偶像是小男孩和小女孩,会转动眼球、张合嘴巴。它们的身体依旧是木制或布制。栩栩如生却又不会以假乱真。渐渐的,草图变得越来越疯狂,四肢比例开始接近成年人,各式各样的咒语和医学术语被标注在草图四周。她在日记里写下的最后一行字是:最完美的木偶设计图……

      “最完美的木偶……”史蒂夫合上日记。这个未知的悬念吊在他的心口,让他感到压抑而不解。

       突然,房间深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巴基恐惧的声音随之而来,“史……史蒂夫,快来看!”

      史蒂夫抛下书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巴基?巴基?你在哪儿?”

     “在这里……墙后……”他显然十分害怕,声音如树叶在风中颤抖。

       史蒂夫用灯光照亮面前那堵墙,原来墙里装着一扇暗门,可以通向下一个房间。他猛地一推,一个更大更空旷的房间豁然出现在他面前。巴基就站在房间中央,眼睛盯着前方,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僵硬。

       在他们面前,耸立着一扇巨大的双层玻璃柜。灯光扫过,玻璃依次亮起,露出隐藏在黑暗里的木偶。那些墓园里消失的陪葬品,原来被人带到了这里……

      每个木偶下都有一块小小的金属牌,标注出木偶的序号和名字,1号、威廉,2号、山姆,3号、凯瑟琳……比利是101号,可他的柜子里是空的。

     “上帝……原来它们都在这儿……”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巴基盯着那些木偶,下颌因厌恶咬出了一道锋利的线条,“我他妈的这辈子都不要见到木偶了。”他打开帆布包,里面装着事先准备好的燃烧瓶。

       “等等……”史蒂夫制止住巴基,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太对劲。

        在玻璃柜的尽头,有一个角落被一块红色天鹅绒布遮住了。那下面似乎隐藏着另一个秘密。他把灯光对准了那个方向,伸手轻轻一扯,红天鹅绒如剧院大幕般戏剧性地拉开,露出等待许久的高潮——一个空荡荡的格子。

       但它比存放木偶们的格子更为宽大,巴基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它的长宽,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在脑海里闪现。它应该足以装下一个成年人。

       史蒂夫俯下身,灯光一转,照亮了柜子底部的金属牌。一阵摄骨的冰冷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

       102,最完美的那一个。

      “不是101个木偶……”巴基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是102个……她做了102个木偶。”

       102,这个突然多出来的数字引起了一阵巨大的惶惑。巴基向后退了一步,胃里翻涌着一阵阵的恶心。它在哪儿?那个被最后制作的木偶会在哪儿?

       “真聪明。”

       在黑暗深处,突然传来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无数人的声音被挤压在了一起。

       史蒂夫猛地转过头,在房间一角,一只小小的摇椅嘎吱嘎吱地摇晃着。阴影里渐渐露出了比利的脸。

       史蒂夫知道木偶背后是谁,他上前一步,将巴基护在身后。

       “玛丽·肖?”

      TBC

      下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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