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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山间的梦,是狂野的风

【盾冬】送冬(2)

 第一章

       第二章

       巴基没有父母,据说他一出生就被遗弃在了修道院门口,由修士们抚养长大。修士们对他很严格,却又十分慈爱。修道院枯燥乏味的生活并没有压制他活泼的天性。正相反,他像是森林里的鸟一样自由自在,在五六岁的时候,他是整个村子里最令人头疼的麻烦精。 

       大概就在巴基被修道院收养的七年后,史蒂夫跟着他的父亲斯托姆公爵来到库恩采沃定居。公爵生性放荡不羁,从不在教堂露面,附近的村民们都十分畏惧他。而史蒂夫,则恰恰和父亲相反,他虔信而善良,常常跟着保姆去教堂做弥撒。

       一次复活节,史蒂夫站在人群中等待领取圣饼。教堂的气氛肃穆庄重,信徒们谦恭而虔诚。阳光透过高处的一扇小窗恰巧落在了主持仪式的神父身上。唱诗班的歌声同样从高处倾泻,笼罩着整个教堂,听起来如同来自天堂的福音。在这样一个时刻,就连一声咳嗽都会被看作是对上帝的不敬。

        然而巴基偏偏从后门跑了进来,像一只活泼热闹的兔子,无辜地闯入了一个静谧的盒子。他钻入了人群,引起一阵阵惊呼和骚动,在他身后追捕他的则是修道院的厨师。熟悉他的村妇早就开始在胸前画起了十字,“天知道这次他又闯了什么祸,愿上帝宽恕他的罪孽,这个尖耳朵的小东西。”

       史蒂夫惊奇地注视着这一幕的发生,如同在品味着一出精彩的喜剧。他自小被父亲拘束在空无一人的庄园之中,是个被医生们断言活不过成年的病秧子。而巴基,活泼、健康,像一株生气勃勃的小树,莽撞地跃入了他的生活。他对巴基从一开始便充满了艳羡和喜爱,甚至还有一点难以言说的嫉妒。

       巴基朝他飞奔过来,差点把他撞倒在地。淘气的修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少爷,一边摘下帽子致意,一边又再度迈开双腿逃跑,“小少爷,真对不起!可我要去逃命啦,再见!”他的声音在一瞬间盖过了唱诗班的歌声,甚至当他逃出教堂后,欢快的余音依旧在教堂内部回荡。

       “他是谁?”史蒂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还能是谁!”奶妈立刻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院长收养‘小兔子’,长耳朵的机灵鬼!上帝保佑。他再这般莽撞,早晚有一天要落在雄狮口中!”

       参加完复活节仪式后,史蒂夫跟着奶妈走出了教堂。车夫不在,准是躲在哪个地方乘凉。好心的老太太生怕史蒂夫被太阳晒化,执意要让他去树荫下躲躲。教堂门边有一颗樱桃树,生的枝繁叶茂,现如今结满了果子,只是尚未成熟。但当史蒂夫刚刚迈入树荫后,那颗樱桃树如同被惊扰到了好梦,竟开始噼噼啪啪地掉起果子,还恰巧都打在了史蒂夫的头顶。

       史蒂夫疑惑地抬起头,以为那儿或许蹲着一只坏心眼的猫或是淘气的鸟,但事实往往更奇妙。那个刚刚在教堂里冲撞他的小修士、村民们口中的小兔子,像一只小动物一样蛰伏在树上。他的帽子不知道丢在了哪里,细软而半长的棕发在阳光下带了点淡淡的金色,一些发丝不规矩地翘着,对于一个修士来说,这已经是离经叛道、不修边幅了。

       “小少爷!我们又见面了!”他面色潮红,中气十足地喊道。

       “您好……”史蒂夫冲他点了点头,“您跑到树上做什么 ?”

       “天太热了,树上凉快,”他靠在树干上,不安分地晃动着腿,几乎一刻也闲不住,“可惜现在樱桃还没熟,不然一边乘凉、一边吃樱桃,那可真比皇帝还要逍遥。”

      “你是怎么上去的?”

      “爬树呗,”小修士颇为自得地答道,“我爬树的本领胜过家猫。林子里有棵橡树,比教堂钟楼上的十字架还要高,我能像松鼠一样上到树顶,在树梢找到乌鸦的蛋。”

       在史蒂夫困惑而惊异的目光里,他站了起来,平举双手,像是马戏团里的走钢丝艺人那样,在纤细的树枝上小心翼翼地迈步。他每走一步,树枝就颤动一次,而且弯折的幅度越来越大,显然是难以承受一个孩子的重量。有好几次,史蒂夫看到他摇摇晃晃险些就要摔下树梢……

      “快下来!你会摔断腿的!”史蒂夫担忧地喊道。

       小修士没说话,也没照做。他骨子里天生就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越是危险就越是喜欢迎难而上。这种行为甚至超出了淘气的界限,而上升到一种不计后果的狂热。他在枝头小心翼翼行走时的模样大胆又恐怖,却也同样富有活力,因为他不怕那只颤巍巍的树梢,更不怕会掉下去摔断自己的腿。

       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旋转、迈步都做的极其谨慎,但又很自信,似乎早已将这一大胆的举动演练了上千次。他确实像一只猫或是一只鸟。他让史蒂夫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公爵是来自北方的勇士,属于一个被当地人称为“奥廖尔”的游牧社群,那儿的人都是出色的骑兵、刺客和武士,像苍鹰或是骏马那样在草原驰骋。

       小修士回到了安全地带,轻轻舒了一口气,接着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他吹了一把落在额前的头发,浅绿色的眼睛炯炯发亮,“怎么样?小少爷?要和我学爬树吗?”

       史蒂夫点了点头,真诚地说:“我当然想。”

       “咱们去树林!”小修士快活地说,“咱们去看我说的那颗橡树,我给他起名叫伊凡爷爷。我教你怎么追踪兔子,怎么在山洞里找到熊的洞穴。我还会识别蘑菇,我知道哪里的溪水最甜,哪里的野草莓最繁茂,我还会学布谷鸟的叫声。”说着,他当场示范起来。从他的稚嫩的双唇间吐露出了一声声林间最常见的那种短促而有趣鸟鸣。

       年轻人热爱冒险的火焰在史蒂夫的蓝眼睛里被一瞬间点燃了,却又迅速熄灭,“不过我的父亲大概不会允许我出门。 ”他烦闷地说,“他总是勒令我呆在庄园里。”

      “可我在修道院里每天都能看到公爵大人扬鞭策马的身影啊,”修士不解地说,“或许我们可以偷偷跑出去,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也是一种本领,我是自学成才,不过也可以交给你。”

       史蒂夫微笑起来,他并没有什么忘记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多么严酷而强硬的人,只是那些美丽的畅想从小修士的口中清脆吐出,变得更加美妙。就好像它们真的能够立刻实现一样。

       “刚刚那个人为什么要在追你?”史蒂夫好奇地问。

       “你说米坚卡呀……”小修士脸上那种得意洋洋的光彩稍稍黯淡了下来,转变成为一种困窘和苦恼,“因为我偷吃了厨房里给老爷们准备的馅饼。”

      “那你为什么要偷吃?你在修道院生活,那里应该有足够的食物……”

      “可是什么叫足够呢,小少爷?”小修士反问道,“对于小麻雀来说,几粒燕麦就能让它们吃饱,可是对于猫,这可不行,它们要捕杀麻雀才能填饱肚子。而在森林里还会有更庞大的动物捕杀猫。对于我来说,斋期那一点点素粥可不够……我每天都要和修士们一起干活、年纪、读书,闲暇时我还喜欢去森林探险,我可不是那些贵族的少爷们,除了打牌喝酒就无所事事,偏偏餐桌上永远盛满了看不到尽头的佳肴……”

       史蒂夫思忖了一会儿,接着说,“你能到我家来吗?我家就在梅恩河对岸,周围栽满了无花果树。我父亲总是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和仆人们。如果你愿意来,我想我能请你吃点东西,作为你教授我森林本领的报酬。”

       “你说的是真的?”小修士感到有点难以置信,“你愿意请我去做客,还愿意请我吃东西?”

       “当然!”史蒂夫真诚又急迫地说,“我想和你做朋友。”

       小修士眨了眨眼睛,好像是突然被刚烤好的金黄色鸡肉馅饼砸中了一样回不过来神。他刚开始以为史蒂夫在开玩笑,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可他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样两个人怎么能做朋友?可是看史蒂夫的眼神,似乎又非常认真……

       这时,从教堂的院落里突然响起一声怒吼,刚刚被小修士甩掉的修道院厨师终于发现了他,正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小修士惊恐地睁圆了眼睛,冲着树下的史蒂夫喊,“不得了,我要继续逃命了。小少爷,我还是下次再到你家吃点心吧!”

       “可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啊。”史蒂夫感到有点担忧,又有点好笑,“我叫史蒂夫。”

      “幸会了,史蒂夫!”小修士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傻笑,接着敏捷地溜下了树。过了一会儿,从教堂的院落里传来了一声铆足了劲的大喊:“我叫巴基!”

        巴基同史蒂夫很快就成为了最亲密的朋友,史蒂夫身体虚弱,平常总是被困在庄园里难以外出,于是巴基变成了他最忠实的客人。他常常从森林里带来一些漂亮的鲜花和野果和史蒂夫一起分享,有一次,他甚至带来了一只活生生的刺猬。

        两个男孩在很多方面都有共鸣,在有些事上甚至算得上同病相怜。巴基没有父母,对家庭生活充满了好奇和向往。而史蒂夫没有母亲,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也不算亲厚。

       有一次,史蒂夫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拿给巴基瞧。盒子是通体鎏金的,盒顶和边缘用珐琅工艺绘制出蓝色的花环。巴基长到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如此精美的艺术品。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史蒂夫一边说,一边演示给巴基看。盒子共分两层,第一层打开是一幅图画,画里的魔法师和魔法树同样是鎏金的,浮在城堡背景的表面,第二层才是用来装东西的。

      “你看,这里有几个小抽屉,抽屉里写着一些提问。”

        史蒂夫把其中一个小抽屉推进盒子里。“什么最易消逝?”这时,魔法师挥舞起了魔杖,答案在树枝后显现。答案是爱。

       “这太神奇了!”巴基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这肯定是魔法!”

       “我小时候也这样想。”史蒂夫大概是习惯了这个小盒子所带来的奇迹,声音听起来兴致不高,“不过我父亲说这些不过是机械装置的小把戏,根本不足为奇。”

       他合上了盒子,目光中流露出了某种经历了时间,却依旧未曾得到治愈的哀伤,“可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我没有她的画像,她的书信,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为什么?”巴基也跟着难过起来,因为他也没有母亲,“你父亲不肯告诉你?”

        史蒂夫摇了摇头,“他很少会提起我的母亲……对他来说,这个字眼或许比书页上的油污还要难以忍受。”

       “可他和你母亲生下了你!”巴基开始为史蒂夫感到愤愤不平,他甚至有点讨厌起自己一直崇拜的公爵,“难道他不爱她?”

       史蒂夫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困惑,“我不知道。”

      “唉,别难过,史蒂夫……”巴基握紧了他的手,安慰地说,“或许你父亲有什么难处,他看你还小,所以不方便告诉你。我想他是怕你伤心,他是在保护你……”

       史蒂夫勉强动了动嘴角,牵引出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

      巴基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天底下有什么借口能阻止一个孩子想要了解自己的母亲?巴基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了。

       他沉默了半天,突然拉开自己的领子,对史蒂夫说,“我也有秘密给你看。”

       巴基从衣服里拉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小橡果,告诉他:“你看,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收养我的弗拉基米尔神父说我一出生就戴着他,我想这大概能成为解开我身世之谜的关键。”

      史蒂夫凑到巴基的胸前,仔细地观察着那颗橡果。过了一会儿,他犹豫地说,“巴基,我想你的父母大概不是普通人……”

        “为什么?”巴基不解地问。

        “因为这颗橡果其实是一颗珍珠,这么大的一颗珍珠,再加上它所需要的设计和工艺……你的父母大概非富即贵,或许很有可能是附近的贵族。”

       “这是珍珠?”巴基惊讶地问,“可珍珠不都是圆的吗?”

       “这是巴洛克珍珠,天生就是不规则的。可工匠却设计的很巧妙,把它镶成了橡果……巴基,弗拉基米尔神父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

       巴基摇了摇头,同样显得非常困惑。不过很快,他又变得开朗起来,“不过弗拉基米尔神父总说我不像图尔西人,他说我像野兽一样难以驯服,倒像是个不安分的奥廖尔人!”

       “我的父亲就是奥廖尔人。”史蒂夫微笑着说道,“他是跟随着皇帝来到了图尔西。”

       “那我和你父亲还真算是有缘分!怪不得我一见到他就觉得亲切,”巴基笑着说道,“说不定他认识我的父母,说不定他们以前还做过邻居!”

       史蒂夫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是紧接着,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个共同的问题萦绕在他们的心头,令人琢磨不透。既然巴基的父母出身贵胄,为什么还要把他抛弃在修道院门口?

       巴基握着颈前的那枚松果,指尖下意识地摩挲起那颗珍珠,好像在试图解读出往昔的岁月,以及他身世的秘密。

      “我想,或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巴基喃喃说道,“他们肯定是不得已才把我抛弃……他们肯定非常爱我。”想到这里,巴基的嘴角再度露出了微笑,“所以,我每天都会为我的父母向上帝祈祷,我希望他们还活着,我渴望终有一天能与他们重逢!”

       TBC

       两个定情信物的原型。

      橡果,设计师的名字我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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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盒,以前是一位埃及法老的鼻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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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奖竞猜,小盾和小冬的父母是谁。好吧其实也不用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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