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inavasily

你是山间的梦,是狂野的风

【盾冬】战神的黎明(8)

  黑色的骏马在冥府入口处停下了飞驰的脚步,昏暝的白杨林万籁俱寂,一如往昔。冥王走下马车,同往常那样细致地视察着他的土地,四周如同海洋深处紧闭的蚌壳,太阳神金色的箭矢无法射穿它顽固的防御,黎明女神玫瑰红的面纱也无法照亮这夜色深深。冥王满意了,他指着一处低垂着头颅的钟铃花说,“你看,它们在这里也开得很美。不是吗?”

      四方暗暮下,唯有神树淡淡的光辉隐约地照亮了复仇神所钟爱的花朵,冥王折下一束钟铃,它们纤弱的颈部在无风的夜色里轻轻摇摆,好像是在痛苦地哀求着什么。就在它们靠近冥王的那个瞬间,丰盈多汁的花茎和花瓣猛烈收缩起来,无可挽回地枯萎了。

       复仇神从冥王手中接过了那束失去生命的花朵,声音低沉而隐含怜悯,“你身上有水仙的花粉。水仙与钟铃花无法共存。如果种在一起,会两败俱伤。【1】”

      冥王转过头,在他视野内的极远处,黑色的斯提克斯河【2】同他的目光一样阴郁而清醒。湍急的河水劈开灰色的土地,朝着冥府深处涌去。河岸边开遍了高傲而洁白水仙,那才是属于冥王的圣物。

       冥王恼怒地朝花园大门走去。他早就知道了,即使他掌管着深渊般的冥府,却对自然无能为力。譬如那报春的樱草花,是不会因他的怒火而晚开一刻的。走了大概几十步,他又突然停下来,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似的回过头。复仇神也跟着他站定,面庞犹如阴影般可望而不可即。

      这让冥府主人的心底再次涌起了那个冰冷的念头,就在复仇神带着巨鹰无故离开冥界之后,冥王召见了Zola。那个狡猾的侏儒一如七百年前那样向他抛出恶毒的诡计,他们带走了林仙,这还远远不够,他们必须留下他。

       那个念头像是蝰蛇,伏在暗处一次次地吐着红色的信子。在任何一个瞬间,它都有可能迅猛地咬住猎物的咽喉,将毒液射进他们的心脏。

      “只要一点点引诱,就能让他离不开冥府半步。”

      “感激,感激只不过是海岸边沙滩上的堡垒。可恨……恨虽然不见得那么美妙。可起码他能留在您身边。”

       “还有,您的敌人。您已经把荣耀留给了他。难道现在连最好的那部分也要推给他了?”

       冥王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花园大门边,刻耳柏洛斯见到了他,立刻恭敬地朝他行礼摇尾,甚至忽略了自己真正的主人。直到复仇神冷淡的灰绿色眼睛朝它投下意味深长的一瞥,它才立刻垂下尾巴,瑟缩地退回黑暗之中。

      “去休息吧。”冥王看到生着黑色双翼的睡神早已在不远处等候多时了,便准许了复仇神的离开。睡神立刻迎上冥王,谦恭地向他说起了一道难题。而复仇神则一声不发地独自走开,穿过卡戎守卫的阿克伦河【3】,朝着勒忒河【4】的方向走去。

      勒忒河的河岸边总是站着饮水的亡灵,喝过这里的水、亡灵忘记前尘往事,变得比羽毛更加轻盈。消除记忆的过程短暂却深刻,如同人的第二次死亡。亡灵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生命仿佛再一次从体内抽离。失去记忆后,他们便会更加渴望冥府的黑暗与寂静,从此永远归属于此,再也不能回到尘世中去。

      复仇神踯躅地站在河岸边,任河水沾湿他黑色的长袍。河水幽深,照不出他的影子。他看到一个亡灵跪在对岸,颤抖地掬起一捧河水仰颈喝下,如同痛饮节日的佳酿或仇敌的鲜血。而那些不愿意忘记过往的亡灵则被看守河水的武士强行灌下河水,有的甚至被直接摁进勒忒河中,亡灵越是挣扎哀嚎,武士们便越是强硬,而他们的首领Zola便越是畅快高兴。Zola是这条河水的看管者,也是掌管地狱的神祗之一。据说,那些被冥界法官放逐到地狱的亡灵往往会以极高的代价贿赂他,以换取地狱中一个不算太坏的休憩之所。

       复仇神沉默地注视着那个恸哭的亡灵,他的挣扎激起猛烈的水花,其中几滴飞溅在复仇神的额前,贴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河水的温度低过寒冬的冰雪,而那刺激骨的冰冷中恍若涌动着可怕的引力。那使神明心中涌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战栗。

       他突然跨步上前,猛地提起那两个武士的领子,将他们扔进了勒忒河。

       亡灵们吓得四处逃散,勒忒河重归沉寂。冥府武士挣扎着从河水中游回了岸边,他们的眼神变得空洞,犹如死鱼发白的肚子。

        Zola看到了复仇神,朝他蹒跚地走了过来。他的步子很奇怪,像是毒蛇慢吞吞地爬行。他训练过复仇神,让他下到塔尔塔罗斯深处去对付那些愤怒的泰坦神,取走他们的一只眼睛或是一只耳朵。在冥王的默许下,他派出毒蛇来到复仇神的身边,用信子舔过他的耳朵和眼睛,自此之后,他便拥有了预言灾难的能力。

     “你很少会来这儿。”Zola的声音冰冷而滑腻,令凡人惧怕,诸神生厌。

       复仇神不愿虚与委蛇,他直截了当地问:“勒忒河可以消除人的记忆,那他们呢?他们是最低等的神,却比人类更为强大。”

      “你怎么会因此而困扰?你是冥府最尊贵的神之一,却总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Zola慢慢地说,如同一个老师循循引导着他多问的学生。

       复仇神的目光锐利地剜过诡计之神蜿蜒着算计的脸,突然单手扼住他的的喉咙,将他举在空中,正对着湍急而幽深的河水。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如果我得不到,我就会自己寻找它。”他故意微微松了力道,好让Zola更为深切地体会到失重的恐惧和他脚下勒忒河的咆哮,“若是你不肯说,我就把你扔进河里。这河水没过武士们的胸口,想必足以将你淹没。然后我们再看看,它能不能消除你脑子里的毒液,使你变成一位仁慈公正的神。”

       Zola露出的恐惧,艰难地开口求饶,“会的,河水可以消除一个神的记忆,如同它凡人身上所产生的效果。”

      “有谁尝试过吗?”复仇神厉声问。

      “你……”Zola怯懦地吐露道,“你曾经喝过。但你不记得了。”

      Zola感到扼在他喉间的那只手再一次收紧,仿佛要将他的颈椎捏断。他踢蹬着双腿,发出可怜的哀鸣,却无济于事。

       复仇神再一次微微松手,他问Zola,“有恢复记忆的方法吗?”

      “有!”诡计之神觉察到了一线生机,立刻回答他曾经的学生。“在地狱深的火海边有一只巨龙,被与战神的盾牌相同材质的锁链锁在一座黑色的高山旁。杀死它,敲碎它的颅骨,剥开它的脑子,你能从中找出三颗石榴,它们能帮你恢复记忆。”

      “我怎么相信你?”

        Zola露出为难的神色,“冥府石榴果实异常珍贵,想必你也听过它的传说。你大可以把我扔进河水里,然后让我吃下一颗试试看,可那样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

       复仇神略想了想,将Zola丢回了岸边,他在落地的一瞬间变成了一条黑色的蝰蛇,飞也似的躲进草丛中消失了。

       复仇神本想直接前往塔尔塔罗斯寻找红石榴,可在地狱与冥府宫殿的交叉口,他突然被一阵朦胧悲伤的琴声绊住了脚步。冥王厌恶乐声一如厌恶他的的死敌。无论这琴声出自凡人亦或天神,它都将触怒冥府的主人,为那位唐突的乐手招致祸患。

       没来由的,他竟觉得那琴声似曾相识。他转动脚步,循着那动人而深切的忧伤走了过去。

       冥王的殿宇高耸如山,矗立在一片赤色的火海之上。复仇神拾级而上,他每朝那乐声走近一分,就越能感受那尚且克制的悲伤下翻覆的巨浪。看守宫殿大门的猛兽此刻伏在台阶边,同人间的家犬一般温顺驯服,就连武士们也暂且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朝着乐声传出的方向微微出神。善歌的塞壬们也躲在阴影里,专注地聆听着琴音,深色的美目里流淌着动容与好奇。

      “您来了。”Parthenope迎上她的主人,压低声音,不想惊扰这美妙的音乐,“太阳神与缪斯的儿子在这里等了冥王三天三夜,希望能要回自己的妻子。”

       复仇神的目光动了动,他看到灯火通明的殿宇里高坐着沉默的冥王,他依旧威仪赫赫,神情肃穆,既不为俄耳甫斯的琴声感动,也不因他无理的要求而恼怒。他的目光太过冷漠,好像在注视着一次又一次将巨石推至山巅的希绪弗斯【5】,亦或是不断向无底瓮里注水的达那俄斯【6】的女儿们。而在台阶下,俄耳甫斯正坐在那里抚琴,平静的面容中几乎难掩哀色……复仇神的预言从不落空,它们像是神射手的弓箭,总是精准地射进猎物的咽喉。

      “我记得他。”Parthenope缓慢地说,“他用琴声压制了我们的歌声,帮助阿尔戈英雄们【7】的船驶过塞壬岛。真了不起,他的琴声竟然能驯服地狱犬,甚至感化卡隆为他放行。”

      “但却感化不了冥王。”Thelxiope插嘴说,“冥王向来讨厌里拉琴。哪怕石头为他哭泣,守誓之河为他倒流,只要弹奏里拉琴的战神存在一天,冥王就绝不会对他产生一点同情。”

      塞壬们再度沉默起来,而复仇神则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光与暗朦胧的界限里,注视着俄耳甫斯年轻的面庞。他有一双柔和清澈的蓝眼睛,如同他的琴声一样不懂得隐藏任何心中的秘密。那让复仇神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双眼睛和另一种灼人的目光,它们蓝的发烫。

      在那些错失的岁月里,Steve是否就如同俄耳甫斯现在这样拨动着那架古老的乐器,孤独地倾吐着他的心绪,忍受着思念所带来的空虚。他的琴声是否也是这样令人悲哀且令人发狂,潘神即使嫉妒,却也不得不低头服输。

     谁还会拒绝命运的裁决,在他们知道它如此冷酷无情之后?

     “让欧律狄刻和他回去吧。”

      琴声戛然而止,俄耳甫斯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殿宇的入口,双唇轻轻地颤动着。

      复仇神在冥王冰冷的注视中走了进来,他的声音点燃了某种火焰,为这场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演奏带来了转机。

      “请让他的妻子同他在人间团聚吧。你是冥王,万物的灵魂都由你主宰,你有这样的权力。”

       “当然。”冥王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内发出回响,“你也有向我请求的权力。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放欧律狄克走?”

       “你知道生死从来难以回转,欧律狄刻度过了阿克伦河,她理应永远属于地府。我信任你,赋予你取走人类灵魂的权力,你也从未让我失望。可为什么偏偏这次你起了动容怜悯之心?”  

       “他让你想起了什么?”冥王富有深意地盘问道,“他让你感同身受了?”

        殿宇里凝固着一瞬间的寂静,接着响起了复仇神的回答,“正如你所说,我怜悯他。”他说,“我因他不得不与爱人分别而怜悯他。”

       冥王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分外可怖,黑色的毒蛇在他晦暗的眼中盘旋嘶鸣,令旁观着这一切的俄耳甫斯感到惶惑而恐惧。过了一会儿,冥王突然对可怜的俄耳甫斯说, “我准许你带走欧律狄刻。”

      俄耳甫斯站了起来,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恩赐而猛烈地跳动。冥王极轻地瞥了他一眼,讽刺地牵了一下嘴角,那些表情太过细微,深陷巨大喜悦的太阳神的儿子未能觉察到。

      “可是有个条件。在到达人间之前,你不能回头看你的妻子。否则你会再度失去她。”

      俄耳甫斯扬起了喜悦的笑容,朝着冥王鞠躬道谢,“谢谢您,尊贵仁慈的冥王。”

      当他转身经过复仇神身边时,向他表达了同等的敬意,“谢谢您的同情,仁慈之神。”

      复仇神像黑夜一样立在灯火的中心,皮肤苍白如寒冬,他最后警告俄耳甫斯,“无论欧律狄刻说什么,不到人间,你绝对不可以回头看她。”

       俄耳甫斯应了一声,欢喜地离开了神殿。冥王俯视着台阶下的复仇神,对他说,“别就这样离开,再等一会儿,你马上就能看到结果。”

       复仇神沉默地站在原地,对俄耳甫斯的怜悯和对Steve的思念让他感受到了悲伤。尤其是后者,它如同泉水一样源源不断地从深处涌现,缓解了他灵魂深处饥渴,却无法填补他的空虚。他们就这样等待了一会儿,塞壬再度带着欧律狄刻回到了冥府。

       俄耳甫斯还是回头了。

       冥王从高座上站了起来,怀着胜利者的嘲弄神色对复仇神说,“你看了吗?有些事情是不能回头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塞壬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复仇神解释道:“俄耳甫斯是在冥府出口处回的头,就差那么一点儿。”

       欧律狄刻看到复仇神时依旧有些怯怯的,她躲在塞壬身后,似企求女神能够为她带来一点庇护。复仇神记得她的眼睛绿得像是一块翡翠,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空洞乏味。显而易见,她喝过了遗忘之河的水。

       神明突然感到愤怒和无助,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神殿,重新朝着他的目的地走去。

       想要找到塔尔塔罗斯深处的巨龙并不困难,复仇神的巨鹰能目测到极远之处,在它们的帮助下,复仇神找到了火海旁的巨龙,并割下了它的脑袋。他依照Zola所说从巨龙的头中找到了三颗染着鲜血的石榴果实,它们在烈火中散发着诡异的幽光,饱满鲜红的色泽比赫斯伯利德斯的金苹果更具诱惑。复仇神曾经听闻过石榴果实的传说,据说它们能给人或是神带来神奇的力量,治愈伤痛,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很多天神都曾吞下过这种果实,甚至包括冥王自己。

      他犹豫地看着手中的石榴果实,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手腕滴落在漆黑的长袍上。他知道自己在冒险,而Steve并不在乎他是否真的能恢复记忆。可如果他真的放弃了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那么他和喝掉忘川水的亡灵有何区别?他们像婴儿一样轻盈而无助,永远也走不出这座黑色的牢笼。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Steve和人间,于是他便不再犹豫,一口吞下了手中的石榴与鲜血。

      在冥府入口处的阿克伦河,摆渡人卡戎如同往常那样以一条摇摇欲倾的小船引渡着前往冥府的亡灵。他的声音粗粝如沙土,说是说话,倒不如说是歇斯底里地怒吼,他对岸边的亡灵喊道:“你们这些如害般的卑贱灵魂啊,别希望能再重建天日了。让我将你们载到彼岸,到那永远的黑暗、炎热和冰冷里去吧。【8】”

      这时,从亡灵中走出一个火焰般高大挺拔的战士,他的盔甲如同太阳般明亮,一面圆形的盾牌被他牢牢握在手中,盔甲和盾牌上都沾着黑色的血液,一些已经凝固,一些还在缓慢地向下淌。

       卡戎【9】眯起野兽般的眼睛仔细分辨,厉声朝那位战士喝到:“战神,你来冥府干什么?这不是你们这些天神该来的地方,快走吧,要是让斯提克斯河的河水沾上一点,你就会和那些凡人一样羸弱,再也离不开冥府半步。”

      他努力想要挺直佝偻的脊背,看起来并不惧怕这位圣山上的主神,他自言自语地说:“话又说回来。刻耳柏洛斯为何会再度擅离职守?放进那个弹琴的小子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一个天神都分辨不出。它再这样惫懒,冥王早晚有一天会派人割掉它那三颗蠢笨的脑袋。”

       战神抬起右手,将什么东西朝着卡戎扔了过去。那是三颗鲜血淋漓的怪物的脑袋,一颗滴溜溜地滚进河里,剩下地两颗落在了卡戎脚边,差点砸翻他的小船。黑色的鲜血染红了木板,发出腐臭的味道。卡戎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他的视线从刻耳柏洛斯的头颅向上移动,看到了一个脸上飞溅着鲜血的战神,他被怒火笼罩,分外骇人。卡戎颤抖地再度弯下脊背,表示出他的臣服和谦卑。

       “载我过河。”战神命令道。

        TBC

【1】水仙花和铃兰确实不能种在一起,它们彼此会互相影响生长。此外水仙和丁香也不能种在一起。

【2】守誓之河斯提克斯河,众神指着它起誓,据说违者会遭到昏睡一年的惩罚,又一说是九年不能说话。据说斯提克斯河会削弱天神的神性,但若浸泡在河水中会使半神(阿基里斯)获得刀枪不入的身体。

【3】卡戎在此摆渡,想要渡过此河必须付给卡戎一枚钱币。有时承载的灵魂太多,船会左右摇晃不稳。

【4】勒忒河就是忘川,亡灵在此处饮用河水,忘却前尘往事,永归冥界。

【5】西绪弗斯因欺骗死神塔纳托斯与冥后珀耳塞福涅而触怒冥王,被罚在地狱中永远将一块巨石推向山顶,当巨石抵达山顶后会立刻滚落,周而复始。

【6】达那俄斯的女儿们,达那俄斯是埃及国王柏罗斯之子,后成为阿尔戈斯的国王,他命令自己的50个女儿们在新婚之夜杀死他们的丈夫——他的孪生兄弟埃古普托斯的50个儿子,只有许珀耳涅斯特拉并未从命。因此他的女儿们死后受到惩罚,要永无止境地朝无底瓮里灌水。

【7】阿尔戈英雄指的是同伊阿宋一起乘阿尔戈斯号去取金羊毛的50位英雄,俄耳甫斯亦是其中之一。

【8】这句话来自于神曲

【9】除了摆渡外,卡戎还负责分辨搭船的人中是否有不死的活人,因而卡戎也是分辨之神。

 

石榴梗终于也用上了。这篇总是一拖再拖,不过写着写着,竟然也要写完了……

评论(26)

热度(2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