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ter/TJ】I want a candy(6)
Carter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时候，Thomas正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看书。那本书有些年头了，书页上配着精美的插画，看起来似乎很有趣。Thomas漫不经心地翻着它，胸前靠着一只枕头，嘴里还咬着一根棒棒糖。
他这副慵懒惬意的姿态到让Carter想起了博物馆里那位总是被刻画在睡垫上的神，当Apollo、Muse、又或是Dionysus不得不站立着接受膜拜、打量、与礼赞时，他到总是无忧无虑地伏在睡榻上休憩。而他的美丽，正寓于这份闲适与惬意里。
看起来Thomas这几年过的很好，Carter见他第一眼就立刻明白了这一点。无论他在不在Thomas的身边，Thomas总是不缺人爱他，他的眼睛里总是不加掩饰地流露出被过度爱护和照顾的天真，有的时候甚至有些过于幼稚且肤浅，无论Thomas想在Carter面前怎样急于表现他和过去的自己多么截然不同，可在Carter眼里，他似乎始终没什么变化。
Carter坐在床边，将一只手放在了Thomas的腰侧，俯下身子去吻他。Thomas感到有点儿痒，他笑了起来，在Carter怀里慢吞吞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双手勾住Carter的肩膀，主动而亲昵地迎了上去。他刚刚吃过糖果，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是甜的，连他的笑容、他脸颊的红晕和轻轻颤动的睫毛都会让人舌尖泛着甜。Thomas在这个绵长的吻结束后睁开了眼睛，用他特有的、带着鼻音的撒娇腔调问Carter，“你想不想玩个游戏？”
Carter弯着嘴角，无奈又纵容地看着Thomas，可知道他没法拒绝。如果他不能让Thomas得到满足，那么他自己也没办法得到满足。
Thomas从房间里翻出了一套跳棋和一罐小熊软糖摆在了床上。Carter打开那罐糖果，扑面而来的竟然不是糖果的甜香而是伏特加的醇厚，他哭笑不得地问Thomas，“这罐糖果是谁给你的？”
“Victor刚刚送来的。”Thomas一边摆着棋子一边轻轻地瞥了Carter一眼，“他说这些糖果能让夜晚变得很不一样，但是酒精浓度很高，不能多吃。”
Carter摇了摇糖罐，那些糖果比普通的小熊软糖个头更大，也更为晶莹剔透。他开玩笑地调侃道：“你最好别随随便便接受Victor的礼物，他们家的自来水管道里流出来的都是伏特加。”
Thomas已经将棋子摆好了。他随手抓过枕头，再一次懒洋洋地趴在了床上。“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玩跳棋，吃掉一颗棋子就有糖果做奖励吗？这次我们换个思路，谁输谁吃糖。”他轻轻敲了敲玻璃糖罐，看起来似乎对胜负早已胸有成竹。Thomas确实很喜欢玩棋类游戏，他的国际象棋还是跟着Carter和Jack一起学的。曾经有段时间，Carter和Jack会下棋消磨时间，而Thomas则会端着点心或是抱着玩具在一旁乖乖地观战。Jack赢了他会开心，Carter赢了他会鼓掌。输掉的棋子也全都会由他“妥善”保管。有一次他下棋看到入迷，连冰淇淋融化了都不知道。乳白色的、微凉的冰淇淋沿着蛋桶滴在了他的手和衣服上，Jack不得不停下去帮他擦衣服。
“你确定你会赢？”Carter问，“我记得你酒量并不好。”
Thomas执起一枚珊瑚做的红棋抵在唇边，目光凝视着棋盘，漫不经心地说：“你以前就总是输给我。”
走出第一步后，Thomas突然问Carter，“过几天会有一个家庭聚会，你要不要来？”
“饶了我吧。”Carter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可应付不了亲戚们的好奇心。”
“他们关心你呢。”Thomas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尽量想把这句话说的更自然、更洒脱一点，“他们几乎能够为你的游历经历画一张路线图，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大家都说你要结婚了，和一个美国女孩。他们……都为你感到高兴。”
Carter落子的动作微微凝滞了一下，片刻过后，他将白棋放在了棋盘的一角。“是吗？”他问Thomas，“你也为我感到高兴吗？”
Thomas的眼睛随着Carter落子的动作亮了起来，他来不及回答，雀跃地控制红棋吃掉了Carter的白棋。小时候的Thomas就对胜负非常看重，不过他在乎的倒不是输赢本身，而是事先所定下的奖赏和惩罚。他随手扯过糖罐递到了Carter面前，并不断低声催促着他：“快点快点，快尝一个。”
Carter随便挑了一个放进嘴里，属于伏特加的清洌醇厚早已压制住糖果本身的清甜，像风暴一样侵袭着他的味蕾。虽然这颗糖被浸泡的时间不算太长，却丧失了原本柔软又颇具韧性的口感，且浓度太高，完全是迎合恶趣味而诞生的罪恶配方。Carter很怀疑Thomas是否能禁受住哪怕一颗的量。
“好吃吗？”Thomas抬起脸，兴致勃勃地询问着Carter。他没有得到回答，倒是得到了一个落在嘴角的、带着酒香的吻。
Thomas愉悦地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声说道：“我不相信你会结婚。”
“为什么？”Carter问。
Thomas把玩着那颗珊瑚做的红棋，一边认真地观察着棋盘，在落下一子后，他才同Carter继续说起了话。但他却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说：“我知道你大概有过很多女朋友。可你深爱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吗？爱到欲罢不能，没了她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又或者将其中一位视为你的灵魂伴侣，你的分身，你硬币的另一面？”
Carter欲笑不笑地看着Thomas，好像在看着一本少儿读物，“你都多大了，还在憧憬这些？”他拿起一枚白棋连跳了了两下，吃掉了Thomas的两枚红旗。
Thomas偃旗息鼓地苦着一张脸，小声恳求Carter，“只吃一个行不行？”Carter笑着同意了。
泡过酒的软糖和普通糖果大相径庭，Thomas尚且没有掌握吃这种糖果的要领，咀嚼地分外认真。酒精的辛辣和刺激滑过他的味蕾和喉咙，在每一个地方都流下了灼烧般刺激的快感。Thomas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Carter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拿来了一杯水。
Thomas确实难以招架这样高纯度的伏特加软糖，吃了几颗后他就变得有点醉醺醺的，眼角不正常地微微发红，像是他手中的珊瑚棋，又或是桌边花瓶里的蔷薇。他的嘴唇被自己舔的湿润发亮，眼睛里浮着迷蒙地光泽。Carter有些心动地摸着他的脸颊，对他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个惩罚方式？”
“不。”Thomas的声音湿漉漉的，好像也在酒精里泡过一样，“酒后吐心事。我们喝的还不够多。”
“你想知道什么？”
Thomas依旧盯着棋盘，手指犹豫地在两颗棋子上移动。Carter怀疑它们在Thomas的眼中会不会变成了四颗又或者八颗。不过Thomas很快地做出了判断，吃掉了Carter的白棋。但他似乎是没意识到这轮是自己赢了，竟然伸手去摸糖罐里的糖果，而且一拿就是两颗。
有的人喝醉后会沉默，有的人则会发疯。而Thomas显然属于后者。在酒精的操控和怂恿下，他不知道哪里来了发泄不满的冲动，他生气又委屈地质问Carter，“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甚至都不和我联系！”
“我有告诉你我在哪儿。”Carter摸了摸Thomas的额头和下巴，发现他的脸正微微发烫。Thomas拨开他的手，气闷地说，“对，给我寄了明信片。你当我是邮局吗？实话跟你说吧，你给我寄的明信片我都烧掉了。我讨厌它们。那都是你的敷衍！这跟你随便从路边买的那些送给女孩的花根本没区别。”
一颗小熊软糖被Thomas含在嘴里，缓慢地绕着他的舌头滑动。他是醉了。他的眼睛里摇荡着伏特加的熠熠光彩，双唇微张，好像终于张开的固执的蚌壳，又或是一片敞开的花园。他用醉意审视着棋局，翻动着一颗又一颗棋子，固执地想要分出个胜负。
“其实我很想你。”Carter低声说，“或许这句话太过羸弱，不足以安慰你。但一直在等待的不仅仅是你。”
Thomas转过头，迷迷糊糊地望着Carter，撒娇般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大腿上。Carter温和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卷发，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我想你长大之后我们就可以做很多事情。那些以前我不能想、也不能说的事情。”
Thomas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声，好像根本没听懂Carter到底在对他说些什么。不过他倒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一局棋没下完，于是立刻回过头寻找他的棋盘，用一颗红色王棋吃掉了Carter的最后一颗白子。
“我赢了。”Thomas笑了起来，双手勾住了Carter的肩膀，松松垮垮地抱住了他，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温暖而亲昵的吻。
“嗯。”Carter潦草地应了一声，一只手托住Thomas的腰，亲昵地吻了他。Thomas陪着Carter磨蹭了一会儿，顺着他的暗示重新躺在了床上。他沐浴着天鹅羽毛般的轻柔，黄金的雨丝坠入他的血液，在那里催生出朵朵玫瑰。他爱Carter，这是一个可怕而隐晦的秘密，一个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完全保守的秘密。
他们的浴袍不知什么时候被双双解开了，欲望使他们的身体微微发烫。在那火焰还尚未将他们完全吞噬的时候，Thomas的脑子里还存留着一片低沉、绵长的忧伤。他等了Carter很久，甚至有时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他现在就在Thomas的面前，恬不知耻地索要着Thomas所能给予出去的全部，却始终不肯给他一个答案。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Thomas向Carter追要着一个答案，又像是在自问，“欧洲不好吗？自由不好吗？”
Carter握住Thomas抵在他胸前的那只手，目光沉入了一片燃烧着的红色的海洋，他靠近了Thomas，在他咫尺之处低声回答道，“它们都很好。可我拥有它们的时候却总是想着你。”
“上帝……”Thomas哭笑不得地呻吟了一声，“你的回答比我想像中还要烂。”
Carter笑了起来，手掌轻轻地、暧昧地在他的大腿和腰际滑动，“你想听什么？”
“最简单的。”Thomas出神地凝视着他的“糖果”，好像在考虑要怎么享用他才最为合适。他想他会亲手剥开糖纸，把那颗糖含进嘴里，灵巧的舌头一次又一次地扫过甜蜜的边缘，直到他心甘情愿地融化在他的温暖里。
“我爱你。”Carter沉声说，他们鼻尖对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腻到几乎分不开。
Thomas用食指点了点Carter的嘴唇，接着被他含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满分。”
Thomas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道令人晕眩的光，带着醉意、沉迷，却不会有一丝的理智和清醒。他放松了下来，抽出手指，揽住Carter的肩膀，再一次地吻了上去。
……
Jack已经很久都没见过Thomas了，他总是很忙，难免对弟弟有所忽略。以前他们还会时常通个电话，可自从Jack上个月去外地出差后，他们干脆断了联系。对Jack和Thomas来说，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状况。而他们都没有意识到的是，一个早已工作的哥哥和他高中毕业的弟弟如此亲密才是真真正正的不正常。不是没人调侃过他们兄弟关系好的有些过分，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开玩笑地提起过。可除了Jack的嘲讽和Thomas的漠视，这些多管闲事的旁人几乎得不到任何多余的回应。
Jack回到华盛顿那天时候还早，他知道Thomas的课表，干脆开车去学校门口接他回家。可Thomas没回他的短信和电话，也不见人影。Jack等了半天，只等来了他的室友Douglas。
“他今天没来上课。”Douglas说，“昨天也没有。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昨天晚上给他发了几十条短信，他只回了一条，说他在一个朋友家，短期内不会回宿舍住了。”
“他的朋友？”Jack从没听Thomas说起过他在哪个朋友家留宿，当然了，他更不会告诉Jack他会逃课。
“你也不知道？我以为你会知道。”Douglas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他的疑惑，“前几天总有一个人来学校等Thomas，你们长得实在太像了，我以为那是你们的亲戚。”
Jack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那让Douglas再三惶惑自己是否真的说错了什么。不过，他很快地恢复了平静，神色如常地嘱咐Douglas，“如果Thomas联系了你，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就在Jack的车驶出学校后不久，他突然接到了久未谋面的大学同学David的一个电话，他说他刚刚从英国回到美国，希望能和Jack见上一面。Jack同意了。
David将会面的地点定在了他们以前常去的一家咖啡店，David是英国人，家族企业也一直在英国发展。在学生时代，他和Jack的关系一直十分融洽。可据Jack所知，David在英国同他一样忙碌。而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到美国，又如此急迫地希望同自己见面，这让Jack实在有些不解。
他们叙了会旧，Jack自然而然地问起了David的近况，David有一个妹妹，名叫Veronica，一直被他视若珍宝。可当Jack无意间提起她时，David却突然沉下了目光，温厚平和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丝恼怒的情绪。
“她不好吗？”Jack漫不经心地问。
“很糟糕。”David叹了一口气，开始和Jack步入他们这次会面的主题。
听起来David的宝贝妹妹似乎让他操碎了心。不过Jack却并不怎么在意David所讲述的那个愚蠢的故事，他的目光完全被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久未谋面的Thomas正站在那里，对着面前的一个男人微笑。Thomas习惯了对每个人微笑，可却很少会笑得这样热情、羞怯而甜蜜。显而易见，他喜欢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比喜欢他最好的朋友Douglas还喜欢，甚至比喜欢Jack还要喜欢。
那个男人背对着Jack，却留下了一个足以引人注目的背影，他让Jack感到莫名的熟悉，可一时也说不出这熟悉之处到底来自哪里，而他也根本无暇细想——他看到Thomas凑上去吻了那个让他着迷又开心的男人，腰部还被一双手理所当然地占据着。最后，他不依不饶地把他的“新朋友”拉进了他们身后的那家冰淇淋店里。
这或许还算是幸福温馨的一幕街景。它几乎是完美的，完美到让Jack觉得碍眼。
Thomas有了自己的秘密，瞒得滴水不漏，没人知道这个秘密，就连Jack也不能知道。单单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念头，就足以让Jack愠怒，甚至想要迁怒。
“Jack？Jack？你在听吗？”
Jack回过神来，淡淡地瞥了David一眼，露出了一个浮于表面的礼貌笑容，“当然，David，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帮我找到这个人。”David将一叠资料递给了Jack，眼睛里尚且存着一抹翳色，“我确信他回到了华盛顿。”
Jack打开了文件夹，在看到第一页时心口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古怪、恼怒地笑了起来，他想他找到了刚刚所遗失的那块拼图。
“我答应你。”他合上了资料夹，目光平静得像是暴风雨前灰绿色的海，“我会尽快找到他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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