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inavasily

你是山间的梦,是狂野的风

为期永恒

送给@蔷薇柠檬 的清水AU
千里拉郎一线牵,西皮是环1的罗利VS环2的权将军OOOOOOOOOOC瞩目
(1)
拍卖会结束之后的晚宴上,罗利见到了那个一直和他竞价的亚裔男人。
索斯比拍卖行的一位工作人员与罗利很熟,和他开玩笑说那个亚裔男人身上有股神秘的东方力量。罗利见到他之前以为这不过是一句调侃,见到后却有点相信了。他是那种看上去不太友善的角色。一双黑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罗利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哪根筋没搭对,在与他握手时脱口而出:“你的眼睛是纯黑色的吗?我还以为现实中不会有这种眼睛,像是午夜凶铃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
那位拍卖行任职的艺术鉴赏家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但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对方回答说:“我的眼睛是棕色的,至于午夜凶铃,我没看过。”
“那你一定要看看,那部电影很带感,尤其是女鬼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那个瞬间,简直足以青史留名。”
对方冷淡地笑了一下:“所以你觉得我很像一个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女人?”
“呃……我没说你像那个……”罗利讪讪地意识到了这个话题不太惹人喜爱,“他们也有不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女人,我是说,男人。”
对方微微扬起下巴,侧着脑袋,用一种不善的语气质问罗利:“你为什么要和我抢那副油画?”
哦……罗利在心里摊开手,看来我是得罪他了。
对方所说的是一幅马里奥·纽齐的作品。他是十八世纪的意大利画家,主攻花卉画。他的真迹在市面上一般只能卖到1.5万英镑左右,但这一幅却被罗利硬生生抬高到3万英镑才成交。因为对方也一直在坚持举牌,而罗利就是不喜欢有人和他争。
“因为我的新房正巧就缺一幅马里奥·纽齐的画,”他以同样的冷硬回击对方。
“你明明可以买更好的花卉画,甚至是扬·海以森的作品,却偏要和我争这一幅。纽齐并不是什么收藏热门。”
“这是从专业眼光来看的,”罗利拿出一副放荡不羁的派头,故意想气气对方,“而我以为,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那双幽深的黑眼睛愤愤地瞪着他,在刹那间神秘尽失。他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令罗利情不自禁地想要发笑。
“失陪了。”他冷淡地告辞,与罗利擦身而过。
“看来我是把他惹毛了呀,”罗利喝了一口香槟,毫无悔恨之意:“他叫什么?从哪儿来?”
“好像是姓李吧,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索斯比人轻慢地回答:“看他的那个打扮,可能只买得起那副纽齐的花卉画。”
“那我是不是很坏。我可能毁了一个漂亮未婚妻的生日惊喜,又或是一对老夫老妻的金婚纪念日。”
“那我可管不着,谁买画不是买呢,好画值得好价格嘛,”艺术鉴赏家举杯和罗利碰了碰,“希望它能为你带去快乐。”
“当然,”罗利干脆地应道。
(2)
距离买下那副马里奥·纽齐的花卉画三个星期之后,罗利来到伦敦度假。他有个朋友在当地一家电视台工作,于是他们约好了星期四晚上吃顿便饭。晚上五点钟,金色的云霞布满天际。罗利把车停在电视台大楼楼下,百无聊赖地等他的朋友下班。
五点零一刻,陆续有人从大楼里走出。五点十分,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朋友。他走得不紧不慢,似乎浑然忘了今晚与人有约,甚至浑然忘我地与身边的同事热烈交谈。
他的同事,罗利也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等到他们走近时,他用那双黑眼睛在罗利脸上幽幽一转,他立刻想起了那场索斯比拍卖会后的晚宴,他抢了他的画,他气得差点要把香槟泼到他的脸上。
“我们很有缘啊……”他倚着车门,开玩笑地冲对方抬了抬下巴。
“你们见过?”朋友问身边的同事。
亚裔人板着脸,看样子依旧对痛失所爱无法释怀,“就是他在拍卖会上买下了那副花卉画!”
朋友的表情一刹那间变得十分精彩,有些无奈、也有些顿悟:“原来如此……为了一幅1.5万英镑的画花了两倍的价格,你还真是恶习难改……死性不减当年……”
“喂,我哪有那么差?”罗利不满地呛他:“那幅画写他名了?还是和他有一段跨越百年的凄美姻缘。凭什么他可以买,我就不能买?”
朋友笑着锤了他一拳,温和地安抚他:“别生气嘛,其实也不是权自己想买油画,这是我们台里给他的任务,台长指示他要尽最大努力把油画带回意大利。”
看到罗利依旧一脸狐疑,他补充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和权可以解释给你听。不过你听后必须保密,能做到吗?”
“当然。”罗利利落地应道,扭头点了点跑车,“上车吧。”
朋友走向副驾驶,同时也朝权挥了挥手,“你也来嘛,一起把误会解释清楚。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权站在车边,皱着眉,似乎还有些犹豫。罗利翻了个白眼,刷地拉开后车门,故意做了个请的手势,很有点潇洒不羁的帅气劲儿,他歪头看向犹豫不决的权,眼睛里透着一股戏谑的挑衅。
于是权不再踯躅,径直走向汽车后座,在经过罗利身边时,他顿了顿,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罗利咧开嘴,不知为什么突然心情大好。云霞即将消褪,天空中浮现出几点舒朗的星光。他的眼睛也像星星一样光彩熠熠。
他有些淘气地吹了一声口哨,钻进驾驶座,快活地回了一句:“不谢。”
(3)
“所以那副画是你们从意大利买的?为的就是揭露索斯比出口走私古画的内幕?”
“没错,意大利对出口古画一直有着很严格的限制。于是他们就偷偷把画运到伦敦,然后在那里出售。同样一幅油画,在本土和西欧价格差别很大,他们就利用这其中的差价谋取暴利。”
“但是在揭露真相的过程中,你们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索斯比的帮凶,所以你们想要买回这幅画,让它回归祖国?”
“是,这是我们派权参加拍卖会的原因之一。而且我们也需要索斯比走私售卖古画的直接证据,”朋友苦笑了一下,“谁知道权会对上你。”
罗利向权友善地笑了一下,“我以为你故意和我争呢……”
权有些别扭地避开罗利的目光,闷闷地讲:“纽齐并不是收藏热门,再加上那天有网球公开赛,参加拍卖会的人数比以往少了近一倍。我们原以为那副画一定会无人问津。”他亦有些泄气:“那副画的买入价格是九千英镑,电视台给出的预算是一万五。再多我们就付不起了。”
罗利觉得他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好玩。索斯比涉入古董走私案的新闻他也听朋友提过,只不过没想到这其中的调查过程那么曲折。也没想到他们还会这么有责任心,一心想着把来自意大利的艺术品带回它的祖国,三万英镑对他不算是大数目,他也乐得做个人情,无论是送给朋友,还是送给眼前这位不高兴先生:“那幅画好像被收在库房里没有挂,不如我把它捐给意大利的博物馆吧。”
权猛地转过头,不禁有些侧目:“你当初坚持要买那幅画,现在又随手捐给博物馆?你这人也太奇怪了……”
“哇,那你又想怎么样?我买了油画你生气,我想把油画还回去你又不高兴,你真的很难相处啊,你这么挑,前世是个扁担吧?”
罗利的朋友猛地被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大笑起来。权连忙帮他拍后背顺气。
“我没事,”朋友摆了摆手,大笑着指了指罗利:“这家伙实在是太损了。”
权抬眼看了看罗利,眼底深处渐渐浮现出一丝暖意,一个不起眼的笑容突然在他嘴角上扬开来,如消融的春水毫无预兆地流过大地。
(4)
罗利在伦敦一呆就是半个月,大大超出了他的计划。
认识了权之后罗利才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东方的神秘力量,也不难相处,他就是个挺好玩的普通人,喜欢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拐着弯地吐槽。而且他很宅,平时生活就是电视台到家两点一线,每次喊他出去都要费好一番周折。
有一次罗利和朋友约好了要去吃饭,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过了一会儿,权走出大楼,给罗利带话:他的朋友今天有紧急任务不得不加班,不能和罗利一起吃饭了。
罗利盯着面前那张表面上不苟言笑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他:“那你晚上要加班吗?”
“我不加班,我要回家。”
“那你陪我吃饭。”
“我今天很累,需要休息。”
“吃饭也是休息嘛,”罗利知道他不是真累,就是想回家宅,便不住地唠叨他,还用他最感兴趣的事情引诱他:“而且我刚花了一万五千镑买了一幅画,不知道有没有吃亏,你是专业人士,正好帮我看看。”
权的眼睛亮了起来,紧闭的嘴唇动了动。罗利仿佛看到他内心有个小人在摇旗呐喊、疯狂弹幕:答应他!答应他!吃顿饭你吃不了吃亏!吃顿饭你吃不了上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名画可不是每日邮报,每天都会用自行车送到!
罗利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噗地一声笑了起来。权像看邻居家的熊孩子一样瞥了他一眼,点头同意了。
……
权站在那幅画前看了好一会儿,眉头深深锁着,像是在考虑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每次陷入思考,他都是这幅生人勿扰的冷峻模样,以至于罗利总开玩笑,说他天生一副凶相,肯定泡不到漂亮姑娘。
罗利拿了一杯威士忌,靠在书柜上闲闲地喝,“怎么样?看了半天看出了什么名堂?”
“你说这画一万五千镑?”
“是啊,”他故意问:“这不会是假的吧。”
权没意识到罗利在逗他,很认真地说:“那倒不会,这是一幅诺格里的真迹,画得很好。只不过不值一万五千镑,要是八千镑还合算点。”
“哦……”罗利笑了起来,觉得和他开玩笑真的是件很有趣的事,“你说不值就不值?你有什么证据?”
权瞥了罗利一眼,理所当然地指出:“诺格里本来就是二流角色。”
“可是他画得很精湛啊,”罗利故意和他唱反调,“就因为他不太出名,就否定这幅画的艺术价值,未免也太人云亦云、媚俗功利了吧。”
“照你这么说,任何艺术品都是无价的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罗利忍笑说道,“卖我这幅画的人说,十年之内这幅画肯定升值。”
权有点生气,不满意罗利相信别人而不相信自己,忍不住怼他:“诺格里的画再升值,也不可能和拉斐尔并驾齐驱。而且这幅画根本不完整。”
“怎么讲?”
“这幅画画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画家并没有对她的相貌进行任何美化,反而突出了她的老态。这是一种道德训诫画,一般都是成对的。老妇人对应青春娇俏的少女,旨在劝告世人不要浪费青春。如果是年轻的那一幅,或者是成对收藏,价值可能会更高,但是只有一副老妇人画像,谁会画一万五千镑去买……也只有你,买什么都是激情消费,全凭脑子发热,也不懂事先咨询一下别人,就知道乱花冤枉钱……”
罗利忍不住走了过去,一只手一把钳住了权的下颌,笑着问他:“你怎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权扭过头,不习惯这样突然起来的亲密:“是你让我说的。”
“我是让你说,没让你数落我,再说了,谁说我没有年轻的那一幅?”
权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罗利:“你真的有?”
“当然了,那一幅是几年前在法国买的。我一直想收集年老的这一幅,没想到今天竟无意间碰到了,这大概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吧。”
“这样啊……”权有点忸怩,突然把语调放得很柔很柔:“那你可不可以把那幅也拿给我看。”
罗利享受他的软语恳求,打趣他:“你和我回美国我就给你看。”
权一想到坐飞机就头晕,“美国?那么远?你就不能拍张照片发给我吗?”
“哪里远?现在有飞机去哪里都很方便的!你怎么总是宅在伦敦啊,你是深闺小姐吗?”
“我就是不想去美国。”
“那我就不给你看那幅画。”
罗利虽然有故意找茬的嫌疑,可眼睛里至始至终都带着笑。权盯着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一直像个小男孩一样在和自己闹着玩。
“幼稚。”权忍不住说。
“彼此彼此。”
(5)
罗利离开英国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打电话叫权出来跟他去河边走走。他们沿着河边漫步,目光略过两岸阴影里的名胜古迹。那天天气很好,月亮在天际高悬,路边有流浪艺人在唱一首阿多尼斯的诗,歌声悠扬,宛如飞向夜色: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
我瞥见幽深的黎明,
我看到古老的昨天,
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
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
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罗利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深深地看向权的眼睛。权被不明所以地盯了半天,忽然有些害羞地垂下了眼帘。
罗利不禁莞尔,以一种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柔情问他:“这真浪漫,是不是?”
“我不知道什么叫浪漫。”他口是心非地说。
“所以你没有女朋友。”
权斜睨着他,曲折地打探他的情史:“难道你有?”
罗利自得地回答:“我交过的女朋友比你看过的名画都多。”
“这说明你是个滥情的人。”
“这说明我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他很有魅力吗?一个声音在权的心底问他,他不就是一个肆无忌惮、不爱服输、想要什么就不依不饶的小混球么。可另一个声音又立刻反驳:他的眼睛明亮,笑容可爱,他的热情甚至可以驱散伦敦久久不见阳光的阴霾……
于是他有些心虚,不知道哪个答案才是对的,他鼓起勇气,寻求答案似的看向罗利,好像在要求他:证明给我看。
于是罗利握住他的下颌吻了上去,他的唇齿间有种烫人的热度,像是要把人融化。权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深深地呼吸着,仿佛在啜饮他灵魂深处热情的秘密。
新月从乌云背后探出头时,罗利松开了他,带着深情的温柔对他说:“和我在一起吧。”
权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
罗利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失望,“为什么?”
权凝视着他,清醒地答道:“因为你只是一时兴起,而我渴望的是稳定。我不想做马里奥·纽齐,被拍下三个月后就送进博物馆。”
罗利愣了一下,他的热情来势汹汹,却也容易消散。他喜欢一时兴起,也喜欢自由自在。他的爱情往往炽热滚烫,冲动起来可以不顾后果,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种热情能维持多久。权说的是真的。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权微笑起来,目光中涌起无限眷恋深情。原来外表如此冷峻的人,也会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你累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飞机。”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轻轻吻了吻罗利的侧脸,“谢谢你给我的这个夜晚。我不会忘记的。”
(6)
罗利在机场等了很久,终于在入口处看到了权的身影。他迎了上去,有些怅然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权像个普通朋友那样微笑。他有一张很会隐藏心情的脸,轻易不泄露秘密,“最后一天了,我来送送你。”
罗利点点头,他是一个自在惯了的人,可或许真的是没得到所以才念念不忘,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知道,有些再见就意味着永别。即使再见面,也不会再有此时此刻的眷恋流连。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他提着行李箱朝登机口走了几步,又突然折返,鼓起勇气对权说:“我们再见面,好吗?”
“Facetime,随时都可以。”
罗利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们约定一个期限,在这个期限内都不要见面,等这个期限一过我们再见。”
“为什么?”
“因为时间会磨平一切,可有些回忆还是永远根植在记忆深处。忘记它们会使我痛苦,就像失去灵魂那样难以想象。如果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我也会深深记得你。”
权点点头,像是故意安慰他似的,“好,我们约定五年。”
“五年后你不可以再拒绝我。”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信,说不定五年后是我忘了你。”
罗利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自信而昭彰的笑容,像是漫画中的主人公,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获得爱情:“我笃信你不会忘。”
权轻轻吸了一口气,带起心脏一片柔软的疼痛,他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轻松,开玩笑说:“那你不许作弊,不许把五年后撩拨一段露水姻缘的事记在备忘录里。”
罗利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被你识破了,我正打算这么做呢。”
“你答应我,不许作弊。”
“好,”他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里再没了玩意,而是一个男人看向他的爱人的神情:“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再会,罗利。”
“再会。”我的爱人。
(7)
五年后的一天,权照常走出家门,来到电视台工作。他知道今天意味着什么。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不太高明的故事落下帷幕。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冲动又容易感动的年轻人,他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任何一种可能,任何一个结局。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生活依旧马不停蹄地向前推进,他迎接了新同事,结束了旧项目,台长说可以批准他的假期,他回复说他有可能更改计划,不去美国度假……
偶尔,他会无意识地看一眼手机屏幕,然后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自嘲地在心里摇头。
五年的时间始终太长。刚开始那位他们共同的朋友还会时不时向权提起罗利,后来他离开了电视台,权身边就再没有人提起过那个名字。
那么罗利呢?谁又会在他耳边提起权的名字?他突然意识到他们没有对方的电话、住址和社交网络账号,甚至连一个可供回忆的纪念品都没有。一切如朝露,顷刻间烟消云散,轻盈得好似没发生过。
工作波澜不惊地结束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在电视台前驻足良久。夕阳的余晖落入天际,黑夜即将爬上新月的眉梢。这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伦敦的傍晚,于他却构成了某种奇异的永恒。在永恒的悲剧和永恒的幸福之间,理所应当有一种永恒的平凡,永恒的波澜不惊、永恒的泰晤士河和永恒的黄昏。
他回到家,夜已经完全笼罩天幕。在昏黄的路灯下,有一个隐约的人影。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在走近时,才发现那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您好,先生,这里有您的包裹。”
“我的?”
“对,”年轻人指了指两个包裹严实的纸箱,“我等了您很久了。”
“是谁送来的?”
“他没留姓名。不过寄送人说,您是一个超级工作狂,大概会很晚回家,所以预先支付了我两倍的运费,叮嘱我务必在这里等您回来。”
权望着那两个奇异的纸箱,心里突然像是被小锤子轻轻敲打了一下,“谢谢您。”
他用钥匙开了门,把两个木箱搬进家。家里的灯一亮,他就去厨房找来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包装在外的纸箱。
剪到一半,一个裹着塑料泡沫的盒子露了出来。他打开泡沫盒,眼睛被一片炫丽的颜色照亮。
一位美丽的少女在画布上向他送去含情脉脉的目光,手里是一只盛放的玫瑰。
诺格里,道德训诫画,青春易逝,务请珍惜……
记忆从脑海深处涌来,冲击得他不知所措。楼上这时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而又暌违多时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如一个翩然而至的梦,“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连人带车掉进泰晤士河了?”
权被面前的罗利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下面了呀。”
“你这是擅闯民宅。”
“我有什么办法……我早上十点就到伦敦了。你难道让我在门口等你一天啊。”
“既然你到的这么早,为什么不找我?”
罗利走下台阶,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知道你工作时总是专心致志,所以没在工作期间打扰你。”
“不,”权十分直接地指出罗利的那点坏心思:“你只是知道我在等你,所以你才故意不出现,你故意让我患得患失地等了一天,是在报复我五年前没挽留你。”
罗利笑着走到他面前,没有否认:“你这么了解我啊,看来你心里确实没忘了我。”
权避开他的目光,想要故作冷淡,语气里却不知不觉带出一分连他自己都惊讶的酸涩:“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忘记你?”
罗利抬起手,温热的手掌滑过权的下颌,贴着他的动脉,轻柔的声音落进他的耳畔:“我就是知道。”
权微微侧过脑袋,像是贪恋对方掌间的温度,声音低低的,如同皎洁的月光在水面晕染:“那你有没有忘了我?”
罗利觉得他问得好笑:“我以为我的到来已经说明了一切。”
权轻轻闭上眼睛,他确实得到了答案,可总有些伤感:“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暂的,稍纵即逝,就像少女总会变成老妇。”
他感到罗利靠了过来。他站在他高大的阴影和温暖的体温里,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罗利在向他靠近,他的嘴唇就在他咫尺之处,他们的心以一种灼人的热度紧紧贴在一起。
“可是你看,我来了,我依旧在这里。”
“我要的是永远。”他忽然不满足地说。
罗利笑了起来,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身体,嘴唇轻轻贴上他的嘴唇。
“好,那就永远。”
无数个永远。
END​
诺格里、马里奥·纽齐都是意大利画家。扬·海以森是荷兰花卉画大师。索斯比是与佳士得齐名的著名拍卖公司。文中揭露索斯比走私丑闻的安利来自于《拍卖索斯比》(英,彼得·沃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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