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TJ】大明星（6）
第六章
严格来说，约翰尼是跟着外祖母长大的。他的父母在他小学时就草率地结束了婚姻，父亲带走姐姐，母亲留下约翰尼。两个人相依为命地度过了不算温馨的两年，他被托付给外祖母，母亲嫁给了一个东欧商人，自此少有音信。
约翰尼对父母的记忆缺少温存，他们倒是很漂亮的一对，遗传给他棕色的头发和浅蓝的眼睛。和母亲单独生活的那几年里，母亲对他很冷淡，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和传统意义上的不太一样，这也间接导致约翰尼对任何女性对他展露出的母性柔情敬谢不敏，甚至过敏似的全身难受。谈及童年和母亲，约翰尼少有的寡言，多数情况下松松肩膀，回应向他投来的同情：“算了，我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缺失。”
哈蒙德夫人对待托马斯的态度令他恐慌，虽然大多数人来看，这没什么不正常。一个母亲关心自己的儿子是天经地义，而作为经纪公司老板，照顾演员，或许也无可厚非。但约翰尼清楚地感受到托马斯几乎难以承受这份照顾，他的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
有一天晚上，约翰尼窝在酒店房间看剧本，他们第二天需要拍一场吻戏。约翰尼没拍过这样的，很想和托马斯聊聊。他忘记托马斯告诫过他这段时间要与自己保持距离，拿起剧本和几包薯片风风火火地站在托马斯房间门口敲响房门，开门的是一只带着红宝石古董戒指的手，约翰尼紧接着看到了包裹在丝绸套装里的高挑身材，打理合宜的栗色卷发，还有一双平静但缺少温度的眼睛。
“晚上好……巴瑞什女士。”约翰尼显然没预料到开门的会是伊莱恩，说真的，大半夜，母亲到儿子的酒店套房里干什么？
“晚上好，约翰尼，怎么？来找托马斯对剧本？”
伊莱恩没打算让约翰尼进去。小演员感受到了影后的疏远。他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这个年龄段的母亲们喜欢的类型——过于叛逆、跳脱、无拘无束了，简直是诱惑之泉又或是坏孩子范本。
“明天要拍一场戏，我不太熟，想找托马斯来谈谈。”他向内张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托马斯的身影，“他不在？”
“在洗澡，他今天挺累的，大概没有精力和你谈这些。如果你不太有底，可以找克里斯聊聊，我知道这个时候他肯定没睡着，而且他很欢迎演员们和他交流。”
免了吧，约翰尼抑制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又不是去找死。
“没关系，我可以明天在片场和托马斯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场吻戏、我没经历过。我想问问他他喜欢什么口味的口香糖。”他试图开个玩笑，但伊莱恩却并不领情。她比他矮，目光却总有那么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约翰尼不禁咋舌，难道对方那么保守，一句玩笑话就能被拉上性骚扰级别?
伊莱恩挑起一个冷淡的笑容，像极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物偶尔施舍出的廉价的温情，“亲爱的，没必要太紧张，到时候会有人指导你借位。”
“借位？克里斯没说这个，我以为像他那种导演怎么拍爽怎么来，不会顾及演员个人情绪……再说拍摄角度也不确定，这场吻戏在剧本里挺吃重……”
“按理说，其实没什么。”伊莱恩说，让约翰尼莫名不爽。“但托马斯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拍吻戏。个人习惯不同，就算导演也不能强迫印度教徒吃牛肉。”
看来我是牛肉了？约翰尼耸耸肩膀。和伊莱恩道了别。
他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剧本读了一遍又一遍。帕维尔皇帝推翻了摄政王——同时也是他的姐姐，夺取权力，带着朋友们在波修瓦宫廷彻夜狂欢。一群半大的男孩在宫廷里喝上了头，露出人类本性中的野蛮与情欲。他们敲打桌面，把昂贵的银制餐具和盘子里的蛋糕扔得到处都是。利法尔和帕维尔被要求接吻，像是婚礼中那样接吻。人群高声大喊：“苦哇！生活真苦哇！”喊声不停，接吻也不能停。
约翰尼把剧本盖在脸上，心里说不出的烦闷，这样一段剧本，让他怎么拍。
他掏出手机，悄悄给托马斯发了一条短信：“嘿，睡了吗？”
“没呢。”那头立刻回应道，“有事么。”
“没什么事，刚刚去找你，你妈妈说你在洗澡，把我打发了回去。万幸她没有看着你入睡的癖好，也没没收你手机。”
那边沉默一会儿，发来一句：“这笑话不太好笑，约翰尼。”
约翰尼拿着手机想了想，估计托马斯大概是被自己气到了，他立刻回了一个小熊颜文字：“ʕ •ᴥ•ʔ我错了，我是真的想见你，还带了薯片。你很久没吃到了吧。”
仿佛是听到约翰尼傻里傻气的声音跃出屏幕，托马斯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干嘛大半夜提薯片？我有点饿了。”
手机屏上的蓝色幽光看得他很不舒服。可他没法不这样做——伊莱恩偶尔会心血来潮让他的经纪人查房，一旦门缝里露出灯光，免不了又是一顿耳提面命。
“你妈妈走了吗？我现在带去给你吃。”
“算了吧。”托马斯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口是心非地编辑短信，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他知道约翰尼不是那种轻易就打退堂鼓的人。
“算什么算！我到了给你发短信，你偷偷开门，还想吃点什么？”
“你不怕被发现了？”托马斯好笑地问。
“怕？我怕什么？我今天就是要进你的房间！就算你床上有洪水猛兽，我也照去不误！(￣^￣)ゞ”
“甜心，你这话可太让人容易误解了。”
“宝贝，如果想要误解，我也不吃亏。”
约翰尼编辑完短信，大字型躺回床上，大咧咧地碰翻床脚的一袋薯片。他没拉窗帘，窗外明晃晃得月亮照着他的脸，像有热度似的，烤得他浑身发烫。怎么回事？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地埋怨，脸红什么，你又不是没破过处的雏儿。
二十分钟后，托马斯在房间里听到了三长一短的暗号。他打开门，把约翰尼猛地拽进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小演员叫了一声，愣头愣脑地喊：“我的老天爷啊托马斯，你怎么不开灯！”
托马斯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香薰蜡烛。跃动的火焰将他的五官映的更深，嘴巴红艳艳的，像是一道渗血的伤口。上半张脸罩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约翰尼摸了摸胸口，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跟个鬼似的……房间跳闸了？”
“不能让人知道我半夜没睡觉，”他敷衍过去，目光颇有几分戏谑：“怎么？你害怕了？”
“开玩笑！”约翰尼把塑料袋提起来，拳头差点戳到托马斯的脸：“曲起饼干和冰淇淋，杏仁糖蛋糕在塑料盒里。”
“多谢。”
托马斯把蜡烛放在床头，冲床上抬了抬下巴示意约翰尼随便坐。约翰尼看着他从塑料袋里捡出一盒冰淇淋，慢条斯理一勺一勺地舀，吃得那么投入专注，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让约翰尼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送外卖的。
托马斯好像能感应到似的，抬起眼睛瞥了一眼小演员那张不太高兴的脸，感到有点好笑，“怎么了？”他问，“你晚上找我什么事来着？”
“没什么事。”他有些懒懒地说。没点灯的屋子总有种压迫感，和约翰尼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的性格大相庭径，他感到有点不自在，好像他们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似的。托马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约翰尼感到今天晚上他们很难聊什么正经事。
托马斯放下冰淇淋盒，亲昵地捏了捏约翰尼的下巴：“克里斯又骂你了？”
约翰尼瞪圆眼睛，但没拨开那只手，像个不舒服但又很乖的小狗：“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那你干嘛来找我？”
“我想你了，不行么？”
托马斯被噎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声音变得很柔和：“我们不是天天见么？”
“那叫见面吗？你妈妈像堵墙似的隔在咱们中间，就算对待犯人也用不着这么严格吧……”约翰尼不甘心地数落着，刚开始还只是随口说说，到最后竟然越来越认真：“我只是想来找你对对剧本，她就对待苍蝇似的把我打发了回去，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你。”
“对不起。”托马斯耸了耸肩膀，黑暗把他包裹了，只有一半蜡烛还在恹恹地燃烧，蜡油缓缓滴落，像是一颗流血的心。
约翰尼看不惯托马斯这个样子，懒洋洋的，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没必要说对不起，”他支支吾吾地说，“我这不是来找你了？”
“谢谢你……”托马斯莞尔一笑，低低地应道。
他从约翰尼带来的塑料袋里抽出了剧本，一页页地翻动起来，“是哪里你不太确定？”他望着满页的标记问。
“哦……是这儿……”约翰尼靠过去，挨在托马斯身边翻了几页，“咱们的第一场吻戏。”
“一场吻戏有什么好紧张的？”托马斯好笑地问，“难道你是个没接过吻的雏儿？”
“放屁！”约翰尼条件反射地直起身体，不想在托马斯这里跌份：“我十六岁就破处了！”
托马斯笑起来，突然伸手揽过约翰尼的肩膀，在他脸上印下一个轻佻的吻。
约翰尼感觉自己被电了一下，从脸颊一路红到耳根。他不是没在拍戏时和托马斯亲密接触过，平常也没少和他哥们似的勾肩搭背。但在这个摇晃着烛光的夜晚，一切变得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坦荡。
“不至于吧约翰尼……亲一下就这样了？”他顺手捏了捏小演员的脸，像逗弄宠物似的亲昵又坦然，“你完蛋了，明天你即将体会到什么是埃文斯式的愤怒咆哮。”
约翰尼推开托马斯在他脸上为非作歹的手，感到很恼火：“反正也是借位。”
“借位？什么借位？”
“你妈妈说的，到时候会借位拍。她说你不习惯和别人拍吻戏。”
托马斯眼中的笑意一分一分地淡了下去，阴影垂在他的脸上，像是一块没有愈合的淤青。约翰尼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埋怨自己：你又说这些让他不痛快的事情做什么？
他突然感到手腕上一热，是托马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你别听她的……”托马斯冷硬地说，“克里斯让我们怎样，我们就怎么样。她不是导演，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约翰尼只好点了点头。
托马斯瞥了约翰尼一眼，另一只手也轻柔地搭在他的手上，放佛是不生气了。“其实你不用紧张，”他格外温和地告诉约翰尼，“如果你对明天的戏份不太有信心，我们可以试试看？”
“试试？怎么试？”
托马斯拿起床头柜上的烛台，举在两个人中间，火焰烤着他们相对的侧脸，约翰尼意外地发现托马斯的目光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可以吻我试试看。”
约翰尼歪着头，不知怎么就口是心非地说：“这不太好吧……”
“你害怕了？”托马斯故意问，“那你可以回去。”
“不！我才不怕！”
“那你闭上眼睛，”他轻柔低沉的声音又一次贴伏着约翰尼的耳朵轻轻吹过，约翰尼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甜杏仁的味道，“你想象着，我是你高中时每天上课都会偷偷瞄的那个姑娘。”
“用不着！”约翰尼突然鼓起勇气，双手扶住托马斯的肩膀，“你就是你，不会是任何人……”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经历一件波澜壮阔的冒险那样，狠狠地撞了上去。
TBC
想到什么写什么吧……文还是会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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