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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山间的梦,是狂野的风

【火TJ】假面舞会(1)

Summery:青梅竹马,先婚后爱,狗血三俗。OOC。

     (1)

     车站值班员鲁维耶注意到,那个年轻人已经在月台徘徊将近一个小时了。 

      他是个长相颇为俊俏的小伙子,身材挺拔。崭新的蓝大衣和眼睛很相称。他不是彼得堡人。彼得堡人相较于其他俄罗斯人总有一种无所事事、漫不经心,对一切见怪不怪的懒散。没有了这份懒散,再华贵的衣着也会被人一眼识破。人们会说,“看,那是来自莫斯科或是诺夫哥罗德的乡巴佬,瞧他那身衣服、那种行径,真像乡下的鸭子似的惹人发笑。”

      鲁维耶上前和他搭话,他表现出很不耐烦的神情,碍于礼貌敷衍几句过后,就不太想说话了。

      看起来他或许是来谋生计的人,从衣着判断,他不并不阔绰,有可能是想在首都寻个好差事。不过探亲访友也有可能,他显而易见在等着什么人。又或是来首都寻寻刺激,这个年纪的男孩倒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鲁维耶故意调侃他会不会是为了谁家的姑娘跋山涉水,他微微红了脸,忽然吞吞吐吐起来。

      多好啊。车站值班员在心里感叹。爱情!爱情!不论是多情的诗句,漂亮的文章,还是闲暇的欢乐,什么都不能代替年轻时为爱奋不顾身的冲劲【1】。

      但他显然不太幸运。又过了半个小时、在确认不会有人来接自己后。他怏怏不乐地离开了火车站台。

       鲁维耶注视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祝愿他好运。希望他能成为无数个汇聚于首都、却又能梦想成真的极少数中的那一个。

      ……

      约翰尼·斯托姆报了一个地址,车夫挥动马鞭,驱赶着马车向涅瓦大街驶去。

      “老爷,您来的不凑巧,彼得堡正是最糟糕的时候。您看看这满街的积雪,还有这天气……”他和他的马同时打了个喷嚏,不顾身后的乘客毫无谈话欲望,自顾自地絮叨下去。

      约翰尼用拳头拄着下巴,显而易见对车夫的唠叨感到厌烦。车窗外,整个彼得堡热闹喧腾地闪过,却令人提不起兴致。天气确实太糟糕了,首都在雾蒙蒙、灰扑扑的气氛里自怨自艾,没有一点快活鲜亮、引人遐思的颜色。

     “现在的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一天都挣不上一个面包……地里收不上庄稼……新年前后就没下过雪……气候也不冷……您瞧着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2】……”

      他唠叨着把车停在一扇大门前,收了车费,哼着一首凄苦的歌,驱赶着马车吱呀吱呀地离开了。天空在此时突然飘起细雪。约翰尼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没错,拍响了大门。

      从门后探出一个机灵的脑袋,敏锐的目光在约翰尼的蓝大衣上转了转,很快判断出这不是法国最时兴的款式,料子也一般,在冬天穿有些过于单薄。他用疏远的语调询问门外陌生的面孔,“您找谁?”

      “这里是托马斯·哈蒙德家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您有预约么?”

      “预约?”约翰尼高声反问:“怎么?我现在见他还需要预约了?”

      “没有预约,我可不敢让您进去。”他转了转眼睛,知道对方不太好惹,赔笑说:“主人不在家呢。”

      “少废话!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现在还敢让你来谎称他不在家?我现在倒要看看他在不在家!”约翰尼抬脚踹开大门,仆人打了个趔趄,从雪地这头打了个滚,摔在一块落了雪的花圃上,哼哼唧唧地直叫唤。

      “你这个人……怎么像是个野蛮人!”

       约翰尼不顾阻拦,怒气冲冲地冲进房门。仆人一路追着他,不敢靠得太近,又怕声音大了吵着主人午睡。只能用细若蚊呐的声音恳求,“您行行好,稍等片刻,我给您通传。”

      但年轻人早就没了耐心,他认准一扇胡桃木门上的花纹是整个屋子里最华丽的一个,便急不可耐地转动门把手,风风火火地硬闯进去。

       屋子里有股懒洋洋的气味,这是每个无所事事的彼得堡贵族子弟早上醒来房间里都会弥漫的气味。带着昨夜狂欢后留下的混乱——混合着酒、点心、烟草和屋主人身上香甜味。约翰尼被这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气味撞得有点猛,竟然没有立刻发作。

       传说中不在家的屋主人显然没有出门。那个刚刚还在约翰尼的假设里,出了意外的好朋友显然也是好好端端的。甚至还没醒。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屋子里穿插着几道令人昏昏欲睡的光线。约翰尼大步走到床前,犹豫了一会儿,悄悄拉开床幔的一角。托马斯·哈蒙德躺在自己的枕头上,嘴角挂着微笑,睡得正香。

       约翰尼深吸一口气,被气了个半死。他转过头冷笑着问仆人,“这就是你说的哈蒙德先生不在家?”

      仆人在门口哈巴狗似的连连鞠躬,哀求道:“求您了,哈蒙德老爷不许人家打扰他睡觉。要是没睡好,他这一天心情都不会好。”

     “哦……我知道,”约翰尼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嘴角,撩开床幔,坐了下去,俯下身,挨在那个悠闲到做梦都笑出声的混球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播下一个惊雷:“托马斯,别睡了,你妈追到彼得堡来了,赶快收拾收拾逃跑吧!”

      托马斯·哈蒙德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赤脚跳下床,冲着门口哆哆嗦嗦的仆人喊:“米佳!还愣着干什么!快收拾行李!给布莱斯·奥森伯恩伯爵递个纸条,就说我先去他在扎尔斯科耶村的房子里避避风头,让他过后把行李捎给我……”

      他咬着手指,在房间里不安地踱来踱去,一面不耐烦地催促门口瞠目结舌的仆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这时,从他身后突兀地响起一连串放肆的笑声。托马斯困惑地转过身,看到一双光彩熠熠的蓝眼睛躲在敦实的枕头后面,正对他报以肆无忌惮地嘲笑。

      托马斯愣了一下,认出那双眼睛,恼羞成怒地抱起被子砸了过去,“笑笑笑!笑什么笑!早晚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不好意思,没有那种时候。哪怕上帝他老人家降下末世洪水,我也要快快乐乐地朝他吐唾沫。”

      “胡说八道!从我的床上滚开!”

      “哈蒙德老爷,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三天前就给你捎信说今天要来。你却让我一个人在车站等了近两个小时,自己在家睡大觉。不说我们多年情分,就看在我冒着烂舌头的风险为你和哈蒙德夫人说谎的份上,这像话么!”

      “你?信?”托马斯冲向书桌,从米佳几天前给他分类的信件里找到了盖着斯托姆家火漆印的那一封,他暗暗拍了一下脑袋,挥手冲米佳说:“给我们俩拿点酒来,再来点吃的,什么都好,要快。”

       他从书桌旁转身,换了一副嘴脸——柔柔和和的,充满敷衍的惶恐和歉疚,像只意识到自己把毛团吐在昂贵丝绸上、却又无法无天的猫。约翰尼把脸拉了下来,等他的解释。

      “前几天太忙了……真的……我都忙病了,发了高烧,医生可以作证。我现在抽屉里还有医生开的药方。”

      “忙?你这套说辞骗骗你弟弟道格拉斯就算了,我还不知道你?”他嫌弃地瞥了一眼托马斯,十分不客气地指出:“说不定连道格拉斯都骗不了,他只是懒得管你。”

      “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我都不记得从几岁起就和你一起玩了。”托马斯挨在约翰尼身边坐下,把赤裸着的脚重新缩进被子里,“不过既然谈到了,道格拉斯还好吗?你妈妈还好吗?还有我们家养的那只老猎犬,它还在吗?”

      “哦……所以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只关心你弟弟、我妈妈、和你的狗。”

      “还有你啊……我亲爱的,我每天都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让我看看你在军校练得怎么样了?看起来长高了不少!”

      约翰尼翻了个白眼,把手臂从托马斯怀里抽了出来,“我一直就比你高。”

     “当然啦,我虎头虎脑的小狼崽子。你现在是士官生了!以后就是军官!说不定还可以做将军。”

      “免了吧,我打小见的将军都是秃头,肚子里都是肥油,走起路来像个在森林里游走的大象。”

      “你就不能做个英俊的将军!闺梦里幻想着的、骑着白马的那种?”托马斯亲热地拍了拍约翰尼的脸,“倒是胖了点。”

      “你说谁胖?”约翰尼半笑半怒地戳了戳托马斯的腰,“我胖?还是你胖?”他冒冒失失地把托马斯扑倒在床上,呵着他的痒处,“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这里还是这么软,一听到你妈妈腿就软!”

      “你混蛋!约翰尼!快起来!”托马斯推着约翰尼的胸口,在他身下翻来覆去地打滚,笑得满面通红。米佳端着盘子,在门口悄悄吐了吐舌头,识趣关上房门。看来布莱斯·奥森伯恩伯爵是没指望了,柯林·谢依【3】公爵也没戏。主人有了新欢,偏爱英俊、莽撞、又野蛮的那个类型。

       再过两个月,约翰尼就将年满十七。而托马斯上个礼拜才刚过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在普通俄罗斯家庭,这个年纪意味着从男孩迈向成熟世界的分水岭。可两个人依旧像儿时那样打打闹闹,丝毫不顾及过于亲密对现在来说已经有些不妥。约翰尼闹够了,就像小时候一样耍赖地俯在托马斯身上,枕着他的肚子,懒洋洋地不肯起来。托马斯感到自己本来就没填过多少东西的胃要被约翰尼的脑袋压扁了,下狠心推了他一下,把他移动到床的另一侧。伸手摇了摇床边的铃铛,冲门外喊:“米佳,我的早餐。”

     米佳连忙闪进门,双眼盯着木制地板上的花纹,尴尬地不敢抬头。他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听到那个初来乍到的“野蛮人”不客气地对他的主人说:“托米,你疯了?一大早就喝酒?”

     “第一,这已经不是一大早了。”托马斯用勺子挖了点昨天的鹌鹑冻,送进嘴里嚼了嚼,习惯性地辅以酒精,“第二,适当摄入一点潘趣酒,有利于治疗我的宿醉。”

      约翰尼扶起一个枕头,让托马斯靠在那儿,伸手从托马斯的盘子里拿了一个圆面包。

     “这要是让你妈妈知道……”

     “闭嘴吧你!”托马斯狠狠地捏了一把约翰尼的脸,“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米佳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退下,但又怕主人随时随地的召唤。托马斯在每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总会有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要求,他不得不随时打起警惕。过了一会儿,就在他准备离开房间时,托马斯突然叫住他,“我今天晚上有什么活动?我记不得了。”

     “有布莱斯·奥森伯恩伯爵家的舞会。”米佳唯唯诺诺地答道。

     “那你帮我和伯爵打个招呼,就说我去不了了。”托马斯瞥了一眼约翰尼因咀嚼而鼓起来的两颊,愉快地说:“就说我病了吧。”

     “可是……什么病呢?”米佳问,奥森伯恩伯爵可不太好敷衍。

     “传染病吧……”托马斯略一沉吟,干脆地说:“就说我得了天花。”

       米佳悄悄吐了吐舌头,连忙退出房间。看来主人和他的“新欢”要单独相处很长一段时间。天花?老天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短期内,彼得堡是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了。

      “得先去服装店给你做套新大衣,再去欧罗巴餐厅吃饭。”托马斯下了床,弯腰在梳妆镜前照着自己的脸,漫不经心地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不需要买大衣。”约翰尼不太高兴地说。

     “不行,这几天恰巧是最冷的时候,你身上这件可抵御不住彼得堡的凄风冷雨,和我还客气什么?你想要什么样的?海狸皮怎么样?”

       约翰尼微微蹙眉,因为托马斯没心没肺的语气而感受到了冒犯。他三年没见过托马斯了,从相貌上来说,他们变得不多。可有些事情就像托马斯现在每天早上都会喝的那杯潘趣酒一样,还是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让约翰尼很不适应。

      “我不需要。”他冷淡地说,“事实上,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走?为什么?”托马斯转头瞥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在这呆满整个假期。”

      “我们马上要毕业了,事情很多。再说,还要忙分配的事。”

      “那你是被分配到了哪儿?”托马斯从镜子前挪开,走回床边,“需不需要我给我父亲写一份信,让他在彼得堡给你谋个差事?”

       托马斯被优渥的生活惯坏了,说话从来有点不知分寸。他不知道自己的话会给约翰尼年轻敏感的自尊心带来什么样的刺痛。约翰尼几乎是难以置信地听着那些伤人的字句从托马斯嘴里居高临下地吐了出来,一股怒火瞬间蹿上大脑:“托马斯,你以为我到你这儿来就是想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从哈蒙德老爷身上谋求什么好处来了?我不需要你父亲的帮忙!也不需要你们家任何一个人的帮忙!如果我想建立功业,我凭自己就能办到!”

      “知道了……”托马斯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对约翰尼突如其来的怒火感到十分不解,“我就是随便说说,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了,干嘛生气呢……” 

      他俯身想要吻约翰尼的嘴唇【4】,表示和解,但对方赌气地把脸扭到一边。

      “你这脾气可是越来越奇怪了……”托马斯叹了一口气,感到困惑,也疲于思考,“好吧,不要大衣,也不要推荐信,留下来吃顿饭总可以吧?你介意等我一会儿吗?我要去洗个澡。”

       托马斯走进浴室,他身上那股杏仁糖的甜香味也随之远处。留下约翰尼一个人气鼓鼓地等在床上。浴室在卧室里间,托马斯没关门。不一会儿,约翰尼就听到了水声,还有托马斯悠闲哼歌的声音。

       屋子里的气温突然升得有些高,约翰尼穿着大衣,热得有些无法忍受。他解开扣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用托马斯的杯子喝了一点早上不应该喝的潘趣酒。

       在火车上,他明明是迫不及待想要和托马斯见面。可现在,他突然产生了退却心理。他很想就这么趁着托马斯洗澡的时候离开,回到莫斯科的骑兵士官学校,回到他所熟悉的、简单到有些朴素的寝室中去。

      这时,托马斯走了出来,穿着一件浴衣,头发还在滴着水。他的眼睛在朦胧水汽的熏陶下似乎变得更亮了一些。他走了过来,低下头,在约翰尼的嘴唇上印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一股香气袭来,又渐渐散开。托马斯依旧哼着歌,赤脚在驼绒地毯上走来走去。约翰尼瞥了一眼他浴衣下两条笔直的小腿和踢来踢去的脚。又立刻转开。感到三年的光景不清不楚地流过,托马斯一下子变成了他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盯着的对象。

     “过来,你看我穿这个怎么样?”托马斯走进衣帽间,远远地问。

     “我不知道,”约翰尼依旧坐在床上,很不想跟过去,“你还是先把头发擦干吧……”

     “过来……”托马斯再次喊道。

      “不去!”约翰尼生气地喊了回去,他向后躺在床上,脸颊紧紧贴着枕头,希望那里能够尽快降温,不要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发烫。

       TBC

【1】原句:不论是多情的诗句,漂亮的文章,还是闲暇的欢乐,什么都不能代替亲密的友情——普希金。

【2】俄罗斯人认为,新年当天应该是气温寒冷、伴随着小雪,才预兆新一年顺顺利利,如果天气暖和,反而不吉利。

【3】布莱斯·奥森伯恩(一生爱永远)柯林·谢依(床伴逐个数),都是克里斯的电影角色。

【4】以前俄罗斯朋友、亲人之间也是可以亲吻嘴唇的,表示一种亲密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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