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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TJ】大明星（4）

      （4）

       约翰尼总觉得，其实托马斯也是一个幼稚鬼。

       大明星在片场总是表现得经验丰富、平易近人，经常给予他人鼓励和安慰。剧组里的小演员们都非常喜欢托马斯，把他当成一个德艺双馨、温柔可亲的老前辈。

       每当听到类似的言论，约翰尼总是不住地摇头，同时在心里大喊：“那是你们太天真！”

       托马斯·哈蒙德根本就是一个披着红斗篷的小怪物，他的绿眼睛里漂浮的不是海水而是水银，他的笑容下隐藏的不是蜜糖而是砒霜。

      此事说来话长。

       三天前，托马斯收到了一份礼物，一整盒奶油甜馅煎饼卷、若干松饼球配果酱、还有一块六寸的公主蛋糕。

       奶油煎饼卷起初还是热的，托马斯打开盒子时约翰尼恰巧也在场。他好奇地凑过去闻了闻，皱起鼻子，十分嫌弃地说：“托马斯，这玩意儿看起来热量就很高啊……”

       托马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笑意，“你不懂，这里面裹着的不是热量，是幸福……”

       他缓慢地吃着手里的奶油卷，牙齿和酥脆的面衣相互碰撞，时不时发出诱人、轻快的声响，约翰尼有点好笑地看着他吃东西，在大脑里拼命搜索着形容词……他像鼹鼠、像浣熊、像一切过冬时好不容易找到点东西吃的小动物。

       在托马斯的诱惑下，约翰尼也忍不住吃了一小块，橄榄油炸过的面衣下包裹着的是乳清和糖混合的馅料，初尝起来很香，但吃多了就有点腻。约翰尼不太明白托马斯怎么会对这种腻死人的食物乐此不疲，可是想想小时候连一块巧克力都不敢多吃的托马斯，约翰尼的心里又止不住的泛起一股友善的同情。

      “其实我还有一点油炸饭团，是我的一个意大利助理做的，你想不想尝尝看……”

       托马斯兴奋地点了点头。

       约翰尼特地委托助理把点心热好再送来。隔着盒子，托马斯远远便闻到了油炸食物扑鼻的芳香。约翰尼酝酿了一肚子的俏皮话，托着小盒子的手故意上下移动，引逗的托马斯的目光也可怜兮兮地跟着打转。

       约翰尼笑弯了眼睛，他感到自己好像在逗弄一只闻得到鱼腥味却吃不到的猫咪。怀着一种奇异又恶劣的满足感，玩够了的约翰尼最终还是把小盒子安安稳稳地塞进了托马斯的手里。

      托马斯虔诚地打开盒子，热过的油炸饭团虽然不复最初的金黄璀璨，但依旧色泽诱人。他知道，在米饭、面包粉、鸡蛋和番茄制成的外壳里，隐藏着热腾腾的罪恶——他挚爱的马苏里拉奶酪。

       突然，托马斯的耳朵突然灵敏地动了动，像是觉察到了危险似的全身紧绷。他飞速将打开的盒子放回约翰尼的手里，掏出手机，装作在无所事事地刷推特。

       约翰尼纳罕地踢了踢托马斯的脚，“你怎么了？”

       托马斯一声不吭，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右手偷偷指向身后。

      克里斯·埃文斯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走来，掠过约翰尼，又突然踱步折返，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手里的盒子看。

     “在吃炸饭团？”

       约翰尼点了点头，感觉事情有哪里不对。

       克里斯露出了一个不赞成的神情，语重心长地说：“虽然最近天气有点冷，但我还是不太建议你吃这种高热量的油炸食物，你忘了你上次吃坏肚子的事儿了？换季时是肠胃炎高发期，我们的进度很赶，我不希望我的主演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意外……”

       约翰尼少见的有点发蒙，他倒是记得上次他吃坏肚子的窘境，也听出了克里斯语气不善，可是看大导演的眼神，他明明也很想吃！

       克里斯瞥了一眼约翰尼，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还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

      约翰尼一路眼看着克里斯走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

       托马斯已经从他的盒子里偷了一颗炸饭团，正迫不及待地将第二颗塞进嘴里。他被约翰尼不爽的目光看得愣了几秒，一时忘了咀嚼，脸颊被撑得又鼓又胀，嘴角挂着一丝可疑的芝士。

       他显然已经是一个惯犯，早就懂得“保持警惕”，“栽赃嫁祸”，“声东击西”。

       “你陷害我！”约翰尼有点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刚刚想吃点心的明明是你……”

       托马斯耸了耸肩膀，最终毫无羞耻心地一口吞掉了点心，“那你干嘛不向克里斯解释呢？”他眨了眨眼睛，狡猾地反问道。

       令约翰尼感到快慰的是，托马斯最终还是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一次拍摄开始前，他发现服装助理正在给托马斯缝口袋。他好奇地走过去问了一句，服装助理忍笑告诉他：“导演说不许给他的衣袋里留缝隙，否则他会不顾一切地往衣兜里装吃的。”

        托马斯无辜地鼓起了脸，颇不自在地摸了摸被缝合的衣兜。

       约翰尼挑了挑眉毛，望着他一脸不爽的表情，幸灾乐祸地问：“托马斯，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很像那只网红的不爽猫？”

        那天下午，托马斯突然跑过来找约翰尼，把几块巧克力塞进了他的衣兜，匆忙地说：“先帮我存一会儿。”

       约翰尼好笑地问他：“你干嘛不存在你的经纪人那儿？”

       “他不行，前段时间他给我制定了一个节食计划，他会看着我。”

       小演员讥笑地吹了一声口哨，“所以你就偷偷吃东西？哈蒙德先生，你这可有点不太敬业。”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胖？”

       “不敢不敢……可你要是真的饿的难受，为什么不和经纪人好好谈谈？他总不会想要故意饿死你吧……”

       “他不会饿死我，可是他会唠叨，他会说：‘可是您母亲不许您吃这些甜食’，还会像个机灵鬼似的把这一块巧克力的小事告诉我妈妈。”

        约翰尼夸张地做了个鬼脸，他怀疑自己和托马斯结下的是否是小学一年级式的友情， “你都多大了，还怕你妈妈？”

       托马斯像是被问到了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意兴阑珊地耸了耸肩膀，从约翰尼的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一声不吭地扔进了嘴里。

       家庭和母亲对托马斯来说像是一个无比沉重的话题，他从未主动和约翰尼提过。可是事实上，约翰尼不仅仅听说过他那位电影巨星的母亲，还常常听人提起她对儿子的关心。这种关心甚至有些过于夸张了，据说哈蒙德夫人还会亲自给成年的儿子梳头发，好像他是幼儿园里的洋娃娃。

       或许母子之间的相处方式总是如此千差万别，约翰尼和母亲的感情就格外冷漠，不过他不认为自己对母爱有过多的渴望，他一想象到自己的母亲会给自己梳头，就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拍摄一个半月后，约翰尼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伊莱恩·哈蒙德。

       他们不知道哈蒙德夫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她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约翰尼听说过她的那些奖项和传奇，心里止不住对她产生好奇。他远远地打量过她几次，哈蒙德夫人是天生的明星，她的光芒耀眼却并不刺目，无论她站在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风景。

       但她和托马斯却天差地别，她态度温和，也算平易近人，可言谈间却总是透露出一股疏离。她令人感到紧张，就好像她是站在阳台上，俯视四方的人物。

        约翰尼转过头去看托马斯，想对他说你妈妈可真漂亮，可是他却意外地发现托马斯似乎并不开心。他甚至对走过去，和那个不远处熟悉的身影打招呼都有些抗拒。

       哈蒙德夫人正在和托马斯的经纪人谈话。年轻的经纪人看她的目光如同弄臣瞻仰女王。这时，哈蒙德夫人看到自己的儿子，脸上立刻浮现出母亲的笑容。约翰尼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一动不动的托马斯，小声说：“你妈妈叫你过去呢。”

       托马斯古怪地瞥了约翰尼一眼，浑身上下都不太自在，他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这几天你就别来找我了吧。”

       他们最近会常常在一起讨论剧本，偶尔也打打电动游戏。当然，约翰尼每次都会给托马斯带一些充饥的甜食。除了可能会让托马斯发胖外，这都是一些不需要掩饰的正常来往，可现在经他这样一说，倒显得他们之间真有什么罪恶的小秘密。

       约翰尼不太明白托马斯的话，他只是显而易见地感受到了他古怪的沮丧。

       “真的不需要我去？”约翰尼开玩笑地问，“我怕你会想我想的饿肚子……”

       “你不明白……”托马斯叹了一口气，情绪变得很焦躁，约翰尼很想安慰他，但却苦于无法对症下药。

       “得了吧，我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就像我带着女朋友第一次回家过夜却发现老姐竟然在家……”

      “胡说八道！”

      “我的意思是，这很不巧，”约翰尼偷偷在托马斯手里塞了一颗巧克力，鼓舞地说，“你相不相信今天晚上我会从天而降？”

      “脸先着地？”托马斯终于笑了出来。

      “去你妈的！”约翰尼狠狠拍了一把托马斯湿乎乎的手，笑着骂道，“我命令你向我英俊的脸道歉。”

       “我才不道歉，”托马斯笑着接过了约翰尼手里的那颗小秘密，偷偷地塞进袖口，口是心非地说：“你本来就不好看，你长得像没发好的面包团。”

      “那你就是没涂馅儿的披萨饼！”

       直到约翰尼被叫走去拍下一场戏，托马斯才勉强同他道别。当他重新走向母亲时，他快意地从那张总是将表情控制的恰到好处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疑惑。

       他确实享受约翰尼的陪伴，但并不至于就如此依依不舍，他之所以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无非是为了满足心里的那一点叛逆。

      “托米……你似乎瘦了……”哈蒙德夫人慈爱地拥抱了儿子，亲昵地抚摸着他的卷发，“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妈妈，明明是你嘱咐琼恩盯着我节食控制体重，现在却反而怪我不好好吃饭？”

       哈蒙德夫人像看闹别扭的小孩似的看着自己儿子，耐心地说：“你肯定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为你着想、希望你能保持一下体型，并不需要你骨瘦如柴。琼恩也只是在履行职责，我们都没有想过牺牲你的健康……”她看到托马斯潦草地点了点头，不再反驳，便亲热地挽起了他的手臂，“克里斯告诉我下午没有你的戏份，我们去喝杯咖啡怎么样？或许你能和我谈谈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个男孩，他是谁？是你的新朋友吗？他是这部剧里的主角，对不对？”

      托马斯不耐烦地将头扭到一边，避开母亲的目光，敷衍又刻意地说：“妈妈，关于他我没什么可说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同事而已。”

       TBC

奶油甜馅煎饼卷，意大利西西里地区的一种糕点，源自巴勒莫地区，曾是专为庆祝狂欢节准备的食物。

松饼球，传统丹麦小吃，以面粉、奶油、鸡蛋等制成，佐以果酱、糖霜食用。

油炸饭团，意大利著名小吃，外皮以白米制成，内裹马苏里拉奶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