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TJ】天赋异禀（7）
Summery：年下，一年级小学生终于长大了。
（7）
托马斯推开房门，屋子里静悄悄的。一束炫目的阳光从窗外射入，烤晒着窗台上无精打采的雏菊。 空气里那股浓烈的烟草味还未完全消散。还有格鲁吉亚烤奶酪面包和波特文尼亚汤冷掉后的腥味。托马斯感受到心底的一丝慌乱，他从没有这样惧怕安静。
托马斯走进房间，脚步声轻得好像踩上了海绵。奶油卷儿从纸箱里突然窜到了他的脚边，圆乎乎的脑袋可怜兮兮地蹭着他的裤脚，发出咪呜咪呜的叫声。
托马斯蹲下来安抚了猫咪，小家伙像受惊了似的往他的怀里钻。风吹开了白色的窗帘，将华盛顿盛夏的炎热气息吹了进来。托马斯捏住猫咪的肚子，用一种会使它不太舒服的姿势把它抱了起来。奶油卷儿沉的像个奶油罐儿，它难得乖巧地匍匐在托马斯的肩膀上，像是很快陷入了睡眠。
托马斯无意识地东张西望，突然看到约翰尼坐在厨房的餐桌前，正在心无旁骛地扫荡一大盒奶油香草冰淇淋。
那盒冰淇淋是托马斯买给约翰尼的奖励，小男孩好像身体里燃烧着一团火苗，吃冷食总是没什么节制。每次托马斯把冰淇淋盒盖上之前，他总会抬起湿漉漉的蓝眼睛，伸手比出一枚硬币的距离，软软地求他：“我就再吃一点点。”
托马斯走近餐桌，发现盒子里的冰淇淋几乎一点不剩。他犹豫着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可约翰尼却率先抬起头，用那双依旧天真清澈的蓝眼睛望着他，轻声说：“对不起，我把冰淇淋都吃完了。”
托马斯盖上盒盖，看起来反而更像是那个偷吃冰淇淋的人，目光和语气都有点不太自然，“你会肚子疼的。”
约翰尼无所谓地瘪了瘪嘴巴，轻快地跳下椅子，突然牵住了托马斯的手。
“我能请你喝杯咖啡么？”他以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语气请求道。
托马斯点了点头，被那只稚嫩的手臂牵引着走向了餐桌。约翰尼像个小绅士一样为他拉开椅子，很快就将狼藉的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
“或许我可以帮帮忙？”托马斯忍不住问道。
约翰尼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跑去房间摸出特意带来的咖啡，又踮着脚从最顶层的橱柜里找到了糖和成套的餐具，这是他酝酿已久的款待，他坚持要独立完成。
速溶咖啡的味道并不算好，但却漫溢着约翰尼最爱的甜腻。他精心装饰着托盘，将咖啡杯、果酱、牛奶和方糖摆放地井井有条。唯一不完美的是他端着托盘的时候，杯子里的咖啡承受不住他急躁的脚步，摇摇晃晃地洒了出来。
“这是我给你带来的礼物，我最喜欢的咖啡品牌，”他一面说，一面在咖啡里加满凝乳和方糖，约翰尼格外注重细心的搅拌，好让糖和咖啡充分融合，使表面的那一层尝起来不至于太苦。
“谢谢……”托马斯不自在地说道。
托马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味蕾瞬间被甜腻醇厚的味道占据。约翰尼把咖啡做得太甜了，简直像一杯加了点咖啡粉的儿童牛奶。可是，透过氤氲的热气，托马斯却并没有从约翰尼的蓝眼睛里窥测到任何甜意。
“他说的是真的吗？”约翰尼突兀地问道，“你爱他，是吗？”
托马斯愣了一下。他缓缓放下杯子，一言不发，像是羞于说出答案。没有人能对着一双天真清澈的眼睛撒谎，可托马斯却实实在在地这样做了。无论他是否回答这个问题，他都会让约翰尼伤心。
最终，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约翰尼的最后一点希望瞬间击溃了，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被深深伤害的神情，难以置信地说：“可你说过，你喜欢我。”
“我当然喜欢你，”托马斯连忙解释道，“我把你当成我的弟弟，我一直想要照顾你……关心你……”
“可我需要的不是这种喜欢！你明明知道的！”男孩愤怒地喊道。他不需要这种居高临下的关心，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是一个哥哥和弟弟的故事。
托马斯顿时哑口无言。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他不会接受一个半大孩子的爱情。可是他心存侥幸，他希望约翰尼能够早早成熟，放弃这种幼稚的感情。因为让他难以启齿的是，他确实享受着约翰尼的依赖，他不愿意断然把他推开。
可是他错估了约翰尼的坚持，以及他对待这段感情有多么认真。
“对不起……”托马斯低低地说道，他能说的也只有这句对不起。
约翰尼扬起脑袋，把脸转向一边，不想让托马斯看出他眼底的泪水，他沙哑地说： “如果你不喜欢我，你明明可以告诉我。”
“我只是怕伤害到你。”托马斯逃避般地答道。
约翰尼苦涩地耸了耸肩膀，五味陈杂地说： “你总是把我当成一个小男孩。”
而他最不想的，就是被托马斯当成一个小男孩。他渴望紧紧抓住托马斯的手，却没想过这反而让他看起来幼稚又可笑……
约翰尼看向托马斯，含着泪水的眼睛突然涌现出一种坚决的神色，他一字一顿地问：“如果我长大了，而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人，你会接受我吗？”
托马斯迷惘地摇了摇头，他也并不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可或许我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完美，爱情会让人变得自私而可怕，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这一面……因为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单纯热情的男孩，我希望我能带给你好的影响……”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的那些好的影响对我并不重要，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不是你的养成游戏，不会欣然接受你给予我的全部……”
那天下午，他们相对着坐了很久。彼此心中都很清楚一个事实，他们之间再也恢复不到最初的单纯快乐。就像在他们偶遇的那辆列车上，托马斯率先到站，而约翰尼也有此行的终点。
在那之后，托马斯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总是带着热情笑容的男孩。他曾经鼓起勇气给巴基发了一条短信，询问约翰尼的近况。可是得到的只有一条明显透着疏离的回复：他最近过得不错，谢谢你的关心。
最初的半年，托马斯依旧等待着约翰尼的短信，关注着他的Facebook账号和Instagram。但那些旧账号已经废弃，他好像被刻意隔绝在了约翰尼的世界之外，他再没有得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托马斯和阿列克谢很快分了手，后者回到俄罗斯，继续发展自己的事业。他一直是一位很有天分的F1赛车手，不少俱乐部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而托马斯也渐渐步入正轨，成为了一名时装设计师。
岁月永远不会回头等任何人，面对生活只能逆水行舟，再难回到过去。
“嘿，你在想什么？”鲁斯兰好笑地望着神游物外的托马斯，戏谑地在他面前晃动着手里的文件，“你是没睡好还是夜生活太丰富，怎么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我说，你该不会是在想哪个温柔多金的帅哥吧。”
托马斯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好友，四两拨千斤反问：“怎么？你羡慕了，小直男？作为老鸟，我得劝你，找个好男友会在圈子里顺当很多。直男审美不值得信任，这是共识……”
鲁斯兰吓得后退几步，连忙摆手，“免了免了，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出淤泥而不染不行么？我相信我的才华最终会战胜人们在性向上的偏见……直男也会迎来事业上的春天。”
托马斯翻了一个白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鲁斯兰见状又凑了过来，邀功般地眨着眼睛，“我说，TJ，”托马斯的同事们都这样叫他，“我找到你需要的那种模特了，帅气、阳光又热情，像是从太阳里诞生的，保证符合你的要求。”
“你从哪里找来的？”托马斯调侃地问，“漫威超级英雄电影拍摄现场？”
“差不多差不多，我是在篮球场看到他的，”鲁斯兰挥舞着手臂，做出了一个投篮的动作，“当时他正好命中了一个三分。他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笑起来光芒万丈，我是直男我都动心了。”
“恭喜你，”托马斯冷笑一声，“你在通往知名设计师的道路上迈出了一大步。”
“我是说真的，我以我家全部的《花花公子》发誓。”
托马斯翻了个白眼，接着问：“他多高？”
“他身高大约185，体重200磅左右，还是个在读大学生，眼睛蓝得像是爱琴海。”
“听起来像个美国甜心，”托马斯若有所思地说，“可你知道老板是个俄罗斯人。”
“俄罗斯女人，”鲁斯兰咬重了最后一个单词，“没有女人会不喜欢他。你也会喜欢他的，小、基、佬！”
托马斯抄起桌上的订书器，朝着鲁斯兰就扔了过去。鲁斯兰敏捷一躲，接着嘿嘿一笑：“没砸着。”
“我还按照你的要求借了几条阿拉斯加犬，其实我从心底认为拍羽绒服广告还是牵头棕熊比较好。但你们美国街头棕熊太难找，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鲁斯兰十分欠揍地挤了挤眼睛，怂恿地说：“现在那些小狗大概和咱们的模特玩的正欢呢，你想不想去看看？反正拍摄现场需要你把关。我还给你买了杯咖啡，你喜欢的五倍奶五倍糖，你确定你不会齁死吗？”
托马斯斜睨了一眼鲁斯兰，从他手里抢过咖啡，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工作室。
他站在电梯里，目光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无意识地喝了一口咖啡。五倍糖和五倍奶实在有点夸张，甜度从舌尖一路顶到了喉咙。托马斯轻轻咳嗽了一声，或许有一天他大概真的会被咖啡甜死，谁知道呢？
电梯门缓缓打开，从拍摄室里传来了一阵阵阿拉斯加傻乐傻乐的嚎叫，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属于年轻学生的笑声，快乐得好像洒满糖霜。
托马斯走进自动门。一片俄罗斯雪原的布景在他面前缓缓展开。鼓风机吹起了漫天飞雪。几只毛乎乎的阿拉斯加正在人造雪地里快乐的打滚。在它们中间，站着一个英俊到不能再英俊的年轻人，他摇晃着手里的骨头，引得那只最漂亮的雪橇犬摇头摆尾地扑到他的身上。他抱住那只毛绒绒的大狗蹲了下来，被它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个正着。于是他笑得更开心了，他的笑容如火焰般明亮。
一个同事朝托马斯走来，不无欣赏地问他： “TJ，你觉得我们的新模特怎么样？”
托马斯没有回答，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年轻人站了起来。在他的目光触及到托马斯的那一刻，那双无忧无虑的眼睛突然变得晦暗不明。
托马斯的同事隔着很远便冲他招呼道： “约翰尼，来见见我们的设计师，TJ·哈蒙德。”
约翰尼点了点头，他被一群毛绒绒的大狗簇拥着走了过来，明亮的眼睛蓝得发烫。
“你好，我是约翰尼·罗杰斯。”他伸出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托马斯说道。
托马斯轻轻咬了一口舌尖，竟然品尝到了一丝艰涩的苦意。苦涩永远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只不过它以前一直被过度的糖和牛奶掩盖，总会在最后才开始悄悄蔓延。
托马斯没有伸出自己的手，他的脑海里一下子涌入了过去的影子。在十几年前的阳光里，那辆飞速行驶的列车上，一个小男孩抱着书包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的身边，自信地对他说：“你好，我叫约翰尼，你也可以叫我小乔，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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